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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沈言止轻轻念了一声,伸手捏住她微撅的红唇,不让她再说话。
这才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看她身上那件他的大衣微有些下滑,又帮她拉好,转过身,深呼吸了一口,才终于一脚踩下油门。
但还没30秒,她又摇下了车窗,脑袋耷在窗前,嗷地喊了一声。
他连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关上车窗,明知道她大概听不进去,但还是说道:“喝了这么多酒,又吹风,小心明天生病。”
她轻轻嘀咕道:“生病的都是谌儿,我才不生病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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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止把顾意送回家时,已经是子夜时分。许是因为到底折腾累了,从车上下来时,她便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他拦腰将她抱起,便觉得她如羽毛般轻盈。
小时候他也抱过一次,只觉得重得跟秤砣似的。
屋子暗着,二呆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摇着尾巴就跑了出来。看他抱着一人,汪汪汪地就喊了好几声。
他看到她长睫微动,忙对二呆轻轻嘘了一声:“别吵醒你姐姐。”
二呆略有些委屈,嗷呜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
沈言止轻叹了口气,将她放在了床上,点开床头的台灯。
她的手很冰,脸也是冷的,估计是刚才被风吹的。拧一把热毛巾,仔仔细细地帮她擦脸,灯光映照下,那张白皙秀美的小脸泛着如胭脂般的润泽,红唇微微撅着,脸颊还微微有些肉嘟嘟的。
擦完脸又帮她擦了擦手心、脖子……
以前,她也常这般照顾他。他常常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只感觉她在拿着热毛巾帮他擦手擦脚、按摩穴位。
相依为命,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她穿的是套头的麻花大毛衣搭一件浅蓝色的衬衣,大毛衣倒是好脱,但刚解开两颗衬衣的扣子,他的手便顿住了。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蕾丝和美好的半圆,他微蹙了下眉,将热毛巾随意在她秀白的锁骨处擦了擦,就胡乱替她盖好了被子。
偏偏她又觉得有些热,伸脚踢了下被子,被子微微往下滑,领口就显得更加凌乱。
他蹙眉,把被子又往上拉好,略带些命令般地说道:“盖好。”
她没再作声,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十年呢,她的脸没怎么变,个子没怎么长,但时光还是把她的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她以前……穿的才不是这样的内衣呢。
他微微有些脸红,扭头咳了一咳。
这一点,他二十七岁时和十七岁时比,倒没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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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她擦完身子,他也有些倦了,但却贪恋能这般宁静地看着她的时光。他用手支着脸,静静地侧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的睡颜,根据她或嗔或喜的表情,猜测着她的梦境。
蓦然,她秀眉紧锁,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谌儿,你不要回来。”
沈言止的背一僵,用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自言自语地问道:“你在怪我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他这句话。
她不要他回来呢。是因为他曾经给她带去了阴云密布的人生么,还是因为那段如噩梦般的经历?
他在美国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时,对方就说,青春期对人的一生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如果发生过心理创伤,最好不要轻易向对方提及。
绑架。逃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心理创伤。
沈言止无奈笑了下,道:“很抱歉,我这个烟,估计一时半会儿戒不掉了。”帮她掖好被角,在她若桃花般的脸颊旁轻轻吻了一下,起身,关上卧室的灯,轻轻地合上门,走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她的手就紧紧抓住了被脚,迷迷糊糊地喊道:“不要回来……这里危险……”
紧接着她又翻了个身,像是被什么呛到一般,咳嗽了两声,才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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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止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摸索到茶几下方的烟盒和打火机,点起了一根烟。
他摸了摸蹲在他身边的二呆的脑袋,道:“怎么办呢?你姐姐好像真的不喜欢我回来呀。”
他的犹犹豫豫,隐忍不决,他知道,全是源于自己根深蒂固的自卑。怕说出口,那唯一的光亮会就此消失不见。
既怕她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又怕她说我喜欢的是当年那个人,你已经不是了。
屋外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线,也没有月亮和星星,只能透过一点光亮看到雪花静悄悄地落下。
这场雪,也下得缠缠绵绵,犹犹豫豫。
直到黎明,雪才停了下来,厚厚的一层雪,盖住了地面,像是掩盖住了所有秘密。
沈言止已经抽完了半包烟,这才觉得有些倦意,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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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又做了那个好可怕的梦,她被卷进了冰冷的漩涡里,四肢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前方的微光处,陈谌向她游了过来。
不要不要,谌儿,你不要回来。她胡乱地摇着头,谌儿要是游过来,就再也游不回去了。
但很快,他游了过来,两个人一起被黑暗所吞噬。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她这些年反复做的梦,有了不同的结局。那团包围着他们的黑暗,慢慢地消去,周围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两人一起浮出了江面,温暖的阳光一下就包围住了她……
顾意是被亮醒的,一睁眼,便是刺眼的阳光,逼得她猛地又闭起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触目所及,是诺大的落地窗,阳光盈满了房间。她身上盖着是浅灰色条纹的被子,整个房间是斯堪的纳维亚的设计风格,黑白灰的简洁色调,清洁却缺乏温暖。
这里明显不是她家。
顾意低头,她穿的倒还是昨天的衣服,领口微有些凌乱,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由松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就看到落地窗外,有一只白色的金毛正朝她伸舌头,似乎在讨好地笑。
顾意不及细想,光着脚爬了起来,往外看去,就看到了屋外如天空般湛蓝的游泳池里,有一个黑色的脑袋正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是沈言止。
他正戴着黑色的泳镜,专注地游着。她有些怕水,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他的泳姿很标准,打腿的节奏稳健规律,前伸的手臂有力,身侧泛起白色的水花。阳光映照下,他的背肌、肱二头肌、骼腰肌的轮廓都显得格外明显。
冬泳啊,这身体可真是格外好。顾意抖了抖,敲了敲还有些疼的脑袋,觉得有必要先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和周烨、林格格吃串串……然后接到他的电话……然后……然后好像是在路口遇见他了?
沈言止好像看到了她,游到泳池尽头,爬上扶梯,将黑色泳镜推到了额头上,用手抹了抹脸,眯着眼睛透过窗子看了她一眼。
他只穿着泳裤,于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她都看得分明,宽腰窄肩长腿。顾意猛然就想起了林格格当初形容沈言止的一句话:真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
简直就是亮瞎了她的狗眼。顾意下意识地就捂住了眼,不过却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了下,就看到他毫不介意地拿了一条白色的大浴巾,披在身上,走进了屋子。
他身材虽然好,但顾意也看到了,他的胸口、背部,都有疤痕,像是做过手术的痕迹。
心脏手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顾意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有些尴尬地咧嘴朝他笑了笑。虽然没有全盘记起,但她的酒品她自己知道,简直就是荼毒生灵的水准。不过也不能全然怪她嘛,他怎么就站在路口等她了呢?
那只白色大狗已经跑进了屋,正乖巧地躺在沈言止的脚下,沈言止蹲下身,摸了摸狗的脑袋,嗓音低沉温和,目光却有些幽深:“二呆啊二呆,都跟你说晚上不要乱跑了,不然又想昨晚那样睡在外面可是容易出事的。”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像是在讥笑她。顾意握拳咳嗽了一声。
沈言止这才慢慢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坐着,我去冲个澡。”
“哎……那我先走了。”顾意有些局促,两只脚丫不安地交叠在一起蠕动了两下。
沈言止看到她光着的脚丫,轻蹙了下眉头,用手指了指前方,那叫二呆的金毛立马就飞奔而去,紧接着就在玄关处叼来了一双拖鞋。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挺多话要说的……”沈言止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冰箱,道,“里头有吃的。”
顾意觉得脸上有些痒,无奈地挠了挠,只好又嘿嘿干笑了两声。他的眸色很深,像是沉淀了某种神秘而安静的东西。
接着顾意就觉得脚边一阵温暖,一低头,就看到二呆已经吐下了拖鞋,正那自己的软毛蹭她。
二呆长得萌蠢,倒是缓解了顾意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
顾意想,沈言止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应该起码养一只清高一点的狗,怎么就养着一只这么爱讨好人的狗了,谁说狗随主人来着的。
顾意摸了摸二呆的脑袋,谁知二呆汪得一声,又凑近了她几分,险些把她扑倒。
沈言止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它果然跟你投缘,它就喜欢跟它名字像的人。”
顾意扯了扯嘴角,刚想反击,他已经闪身进了浴室。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脑海里慢慢就浮想起可怕的一幕幕,比如她揪他的头发,咬他的手,依照沈言止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她觉得她会死得很惨。
妈蛋,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顾意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猫着腰就往门口走,结果刚走两步,就觉察到了一点阻力,一回头,“二呆”正咬住了她的裤腿。
她将食指伸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二呆立马大声地汪汪汪了起来。一点面子也不给。
顾意哭丧着脸,妈蛋不是和我投缘吗,这么凶残。
微微能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见他应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顾意大着胆子就走到了门边,一点开门键,比二呆更大声的警报就响了起来,夹杂在警报里的,是字正腔圆的女声:“请输入密码。请输入密码。”
要不要这么高科技……
顾意想了想,输入了“1117”,上回他怎么说来着,1117是他第一部作品的诞生纪念日。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1026。”本着瞎猫撞死耗子的心情,顾意又输了一组数字,那是之前陈果果给她传的资料里,他的生日。顾意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记忆力。
结果……“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顾意本着狗血的精神,掏出手机,脑洞大开地百度了下徐微的生日——“0817”,密码错误。陆景行的生日,“0613”,输入错误……
“你在做什么?”声音清润又透彻。
顾意回头,就看到沈言止已经走了出来,身上随意穿了件休闲的白衬衫,顶端两粒扣子还开着,隐约可以看到胸肌以及那道似有若无的疤痕。他头发湿漉漉的,随手用白毛巾擦了两下,姿态肆意而又散漫,却依旧显得清俊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