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那么一点……
安夜的掌心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炽热而浅淡的,逐渐冷却了,逐渐令她不安了……
不行,不行!
安夜冲上去,无法撞开这堵厚厚的铁墙。
她尝试沿着脉络往上爬,希望在铁网顶上有什么突破口,或者是什么间隙,允许她再看白行一眼。
安夜曲掌成拳,狠狠砸在铁网上,明明是白费力气,她却不敢停下来,直到骨肉刺痛,血肉模糊。
她几乎要疯了,就好似渴望许久的东西,在刹那之间,又被人夺走了。
让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甘心。
而此时,铁网四周突然燎起一圈火线,最起初是零星火光,但安夜知道,不过多久,这里就会化为火海。
这应该是白行所困这个地方的毁灭机构,一旦白行将被救走,这个毁灭机构就会开启,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也包括白行。
可为什么?
白行明明是维持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连他都会死?
按照这个火势烧下去,被困铁网里的白行绝不可能逃脱!
安夜也无法从攀爬的铁网下去,一旦下去就会落入火光之中,也是必死无疑。
几乎是瞬间,那黄白色的焰火就舔着地面烧起来了。
铁制物导热,一下子就将那足以灼伤人的温度传递到安夜的手心里,她的掌心都几乎要被烫出燎泡,几乎是迫使她松开手,融入火海之中。
现在松手会死,而白行也会死在这里面。
安夜不是没尝过被火干烤的滋味,起初是乌黑的烟雾将眼睛都熏瞎了,再是喉头干涸,无法说话,那呛人的烟灰融入鼻腔,直入肺管,完全堵塞住呼吸道。
一般人就是这样被烈火吞噬,连尸骨都不存的。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安夜能再碰碰白行该有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道屏障,连对方的心跳声都无法感应。
安夜侧头,隔着那一点间隙,看里头的白行。她的眼睛被熏到干涩,直流眼泪,其实根本看不清白行的样子,只是知道那里有人,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饱含着她所有的眷恋。
她已经尽力了,做过这么多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爱变得疯狂,撇下了一切身外之物。这一生,安夜也就全力以赴过这么一次,似乎也真的足够了。
所以,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都这么累了。
安夜手上使不上劲,她闭上眼,逐渐松开手。
在跌落之际,她的指尖擦过铁网,触到一片滚烫。
安夜朝火势凶猛的地面落去,几乎要融入那一片猩红之中。
她闭上眼,心想:这是第一次落下地面了?
之前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白行跟着她跳下去,总是毫无意外的将她融入怀中,给予她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可惜这一次不行了,这一次想要救她,还真是为难白行了。
安夜咬紧下唇,几乎要梗咽出声。
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嗅到如同寻常那般渴求的气息,温润的茉莉花香,和她平日用的沐浴露味道一样,只是混杂着男性温度后,气泽好像就变了质,加上了一点性\感的汗泽气,却并不令人讨厌。
就此,一点温热卷到安夜的腰上,是柔软的触感。
有人在她坠落之际,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如既往。
这是白行!
安夜猛然睁开眼,凝视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高大身躯。她死死咬住下唇,伸出手没命地回拥住对方,几乎要嵌入骨髓。
白行,她的白行回来了。
“别怕,安夜。”他隔着她的耳廓,低语,嗓音如同刚刚睡醒,带着倦意与沙哑。
“嗯。”安夜回应。
白行轻盈落地,不知为何,地面上的火势也瞬息之间熄灭了。
安夜再次看去的时候,这还是之前的石壁,并未有任何的变化。
大殿与铁网都是她迷失在鲛人歌声时产生的幻觉吗?
“没时间解释,往前跑,别回头。”白行当机立断道。
果然,这里的隧道开始崩塌,簌簌落下碎石,如同拨裂脆皮的馕饼一般,沙尘不住往下掉落。
他们一行人没命地往前跑,往有光的前方跑,一刻都不敢停留。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才钻出这个走道,顺着爬出的山坡往下滚,滚到底端,入目是一片茫茫山草,月挂山头。
最前头灯火煌煌,像是一座不知名的城镇。
白行从地上站起身,他的眼瞳灰暗,犹如寂灭的灯火,其中看不见任何神彩以及颜色。
安夜心下不安,她抿了抿唇,半晌不敢开口。
白行问:“到外面了吗?”
安夜暮然瞪大眼睛,慌乱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白行迎着月色,侧脸泛白,他微微勾起嘴角,说:“大概是……失明了。”
“看不见了?!”安夜哑然。
难怪里头会有毁灭机构,即使白行在内也无所畏惧。因为他们取走了白行的眼睛,足以维持这个异世界。
所以毁了白行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已经不需要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