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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太平天国宗教是一种伪造的启示,他大约以《旧约》为基础,但已经掺入了迷信和谬误的成分。”在此刻上海军舰上的晚宴上,英国公使文翰爵士给自己的平天国之行下了这样的结论。
“文翰爵士,可否解释下您的学识渊博的传教士兼翻译官麦都思所说的太平军在某些方面看起来比欧洲人‘还要好’?我对贵国先发制人并勇气过人的访问太平军表示钦佩,但为何您的看法和学识渊博的麦都思先生会有这样的分歧?”美国公使马沙利用餐巾擦着嘴角,向文翰问道。
老实说,尽管他不喜欢太平天国扰乱贸易,但却对英国人在列强中先发制人的访问南京感到很嫉妒,也可以说另一个大国对英国在外交反应上表现的如此迅速表现出的不服气和隐隐担心。
“您要知道,麦都思先生并未去南京,他发表以上言论是在研究我们从南京带回来的十几本太平天国宗教小册子的基础上,”说到这里,文翰爵士看着公使马沙利笑道:“作为学者,他有研究并发表个人看法的权利,但是我作为女皇的公使,不管得到多少不同乃至相反的研究和看法,做决策的却是我。”
“看来那群没有留辫子的中国人没有给您留下好印象,不知道布尔布隆先生如何看待南京的‘匪首新皇帝?’”马沙利对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笑道。
在上海也占据了相当大地盘的法国人,在经济利益以及本国政局倾向下的考虑下,无比急于效仿英国人的壮举奔赴天京访问,英国人返回后不久,这位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大人紧随着英国人的步伐,坐着号称“上帝之船”的法国蒸汽战船“加西尼”号也逆江而上,拜访了天京。
听闻美国公使的询问,布尔布隆偏了偏头,微笑着沉思了一下,把法语思考转换为英文,笑道:“匪首新皇帝?哦,那匹宝贝上周替我赢了不少钱,当然我还要面对清国官员的愤怒质疑,他们要求把那宝贝更名,这可是真是件棘手的外交事务啊。”
这番笑话激起了在场洋人的一片大笑,“匪首新皇帝”在上海滩可是鼎鼎大名啊。
自称信奉上帝的太平天国占领了江南大片地盘后,自然成了毗邻南京的上海的热门话题,洋人报纸连篇累牍的介绍、猜测太平军和清国的关系,以及这块土地会不会出现新统治者。
结果一个法国佬就把他的赛马改名为“匪首新皇帝”,并且在赛马场上赢得了冠军!
这自然又成了头条。满清官员自然极度不爽,要求这马主更名,成了上海滩洋人中间有名的一个笑话。
等大家笑完。布尔布隆说道:“也许我们不如文翰爵士动身前带有的期望那么高,法国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将法国对天主教徒的保护扩展到天京而已,所以,就我个人感觉,我觉的太平天国不像文翰爵士说的那么糟。”
这话顿时让热闹的饭桌上安静下来,人人都等着听和文翰爵士意见不同的法国公使是什么看法,都在想:难道法国人有了新发现?
事实上,法国人的外交之旅要比英国人顺利很多。
也许因为有了对英国人的初步认识做后盾,这次太平天国对法国公使一行接待好了很多,没有出现问英国人“天条是虾米”的情景。
在南京城外江面抛锚后,在加西尼号上,充任额外翻译的法国耶稣会传教士葛必达转达了法国人想和太平天国领袖会见的意愿后,太平天国花了一整天时间做决定,在黄昏前送来了肯定的答复。
这效率已经很高了。
然后不像英国人遭遇的那一切,法国公使一行顺利上岸,并进入了南京城。而且还有太平军用骑队打着旗护卫,前面还有一路的开路锣声。
法国人成为第一个进入被太平军占领的南京城的外国官方使团。
第一个感觉是南京街道很颓败,因为还有战争时候烧毁的房屋来不及清理,商店也关了门,总之相比以前这繁华的城市,整体上透着萧条的气息。
但其他一些事情也给法国观察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城墙上挂着一些木笼子,里面是抽鸦片者被砍下的首级;《圣经.旧约》前五卷和《马太福音》被不断刊印,妇女和其他人可以申请并在圣库里领到衣服等物品;天王洪秀全每天祷告两次,每当此时,大炮齐鸣10下;其他信徒做祷告和礼拜时候也都面露诚意。
当这些法国人到达会客大厅会见官员的时候,他们却立刻被里面的奢华和外面颓败街道上的凄凉情形之间的强烈反差惊呆了。
“火炬照亮了个整个大厅,借着火光,我们看到大厅两边站着很多旁观者。在大厅顶端面对着我们要接见我们的两位大臣。
他们身着蓝缎子长袍,袍子胸前绣着华丽的图案,显得色彩绚丽。他们脚蹬大红锦靴,头戴镂金冠冕,表情严肃而高贵。
在他们身后大队侍从排成了横排,总之,所有这些阵势都使这场会见显得富丽堂皇。”
肯定是因为和英国人的交往,这次会见法国公使,会谈气氛非常融洽,太平天国的两个官员谈了他们的信仰、天王消除偶像崇拜的使命,并且称呼法国人为“朋友”或者“兄弟”。
并许诺,布尔布隆不仅可以和最高级别的官员会面,如果他们确实有诚意,甚至可以觐见天王。
但是当开始和太平天国王爷一级人物会面的时候,法国人开始走霉运了。
第一个见他们的是秦日纲,他坐在高台上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并颐指气使的命令法国公使坐到下排椅子上,布尔布隆震惊之后,断然拒绝下坐,他认为这是明显的轻慢,要求坐到和秦日纲一样高的台子上会谈。
但台子上从来只有一把交椅对不对?
幸运的是,太平天国没有上上次见英国兄弟时候那么傻,他们谈了一个折衷的法子,秦日纲和布尔布隆和两者随从都去偏房进行会谈。
在那里布尔布隆详细询问了太平天国的宗教信仰,寻求让太平天国统治区的中国天主教徒得到善待的许诺,并提醒秦日纲法国在目前冲突中保持中立,并且法国与清廷先前订立的条约现在对咸丰皇帝仍然生效。当然,他没有提出要与太平天国缔结一个新条约。
但骨子里,哪个列强不想在中国寻求一个不排外并有相应外交能力的势力交往?
法国人在宗教上非常在意,他们当然想影响太平天国,但问题是,布尔布隆还没试探或者有时间进行新条约的话题了,对面秦日纲翻脸了!
“你刚才说清妖头子什么?!”指着布尔布隆鼻子,秦日纲大吼着,看洋人全部石化,秦日纲又站起来指着翻译鼻子脸红脖子粗吼道:“他(布尔布隆)刚才称呼清妖头子什么?你们知道不知道皇帝是我们专用称呼上帝的!”
“咸丰那畜生也配称为皇帝,我呸!”秦日纲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可想而知,法国人有多震惊,刚刚还都笑眯眯的,突然就咬牙切齿的大跳大叫起来。
布尔布隆和翻译葛必达煞白着脸用法语交谈了片刻,葛必达抬起脸,看着暴跳如雷的秦日纲,咽了口唾沫说道:“秦日纲大人,您要明白我们法国和清国是正常的外交关系,我们作为法国的正式代表,必须要称呼‘咸丰’为‘清国皇帝’,请您体谅。”
勃然大怒的秦日纲,立刻转身离开,很快就把葛必达叫去了。
一屋子坐立都不是的法国人只有听着外面一串串听不懂的中文里夹杂着葛必达惊恐的中文,虽然听不懂,但谁都猜得出来用这种语气咆哮出来的语言在哪个国家里都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仅仅是因为一个“皇帝”称谓,很快这次外交努力又成了法国人的一场噩梦。
太平天国那群王爷根本不知国与国外交为何物,他们逻辑很简单:
你们这么尊敬咸丰,那么你们肯定是清妖的朋友;既然是清妖的朋友,就肯定是我们的敌人!
那你们来我这里干屁?肯定是来侦察探听我们虚实给清妖通风报信的。
完全是中国最典型的小市民、老农民心态,非黑即白、非敌即友:“我和他两家打架,你来我家还说我仇人的好?不帮着我骂街我都给你白眼了,还尊敬他?你妈的有病啊!来我家找抽啊!”
几天后,加西尼号上的使团收到了一封北王韦昌辉的亲笔信:命令法国使团立刻去拜见他,接受他的“口训”。
“拜拜吧,您呐!”布尔布隆精着呢,闻风知味,一见这信的口气和格式,立刻承认自己使命失败,命令起锚返回上海,潇洒的扬长而去。
但有着法国式浪漫和大革命历史的布尔布隆所受的挫折感,明显比英国文翰少的多了,他认为虽然他没有取得所期待的宗教和外交成果,但他收集到新情报足以弥补这些挫折,他说道: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这次革命运动的力量,它明白的宣言要在笼罩着传统习俗和惰性的庞大帝国里进行一场融宗教、社会和政治于一体的彻底改变。不论对它最终的成功存在着什么疑问,不论民众的漠不关心和满清的力量将给这场叛乱的取胜设置什么障碍,我很清楚的是,这场动乱具有坚实的特性和规模。它的领导人可能有些狂热或者野心勃勃,但他们深信他们的事业会成功。他们不仅敢作敢为,而且信念坚定,组织能力极强,且精通韬略。总之,他们具有一种压倒其对手的道德力量。”
等他以这番评论结束自己的见闻录,大厅里静了片刻,英国全权公使文翰微笑着带头鼓掌,顿时热烈的掌声鼓荡在这西洋战船上的船舱里。
“我发誓,”看了看文翰和频频点头致谢的布尔布隆,美国公使马沙利有点咬牙切齿的用手松了松领结,大声说道:“只要我有艘吃水稍浅的轮船,不管是不是军舰,只要不至于像‘色斯奎哈那’那样屡屡搁浅上海,我就马上再做前往南京的尝试!”
“色斯奎哈那“号的舰长苦笑一声:“马沙利先生,我和您去亲眼考察南京的渴望一样剧烈,但是最近我们美国人怕去不了南京了。”
“听说你们要去不远处的日本,那个神秘的岛国?”布尔布隆问道。
马沙利苦笑道:“没错,佩里准将已经要求远东水域可利用的我国军舰全部听从他的指挥,我国将突袭日本,让其开放正常的外交和贸易,现在‘色斯奎哈那’号已经被确认为日本之行的旗舰,另外两艘战舰‘密西西比’号和‘鲍哈顿’号已经在朝上海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