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上校真是蛊惑人心的恶魔,无所不能,一定是他施加魔法,看穿了我的秘密。”一想到这里,坎迪奥拉浑身不禁颤抖起来,寒气从脚底席卷全身。他再度拉紧包裹身上的羊毛毯,好让自己更暖和一点。坎迪奥拉怯生生转过头,一双斜眼胆寒地四处张望,他祈祷上帝,让恶魔上校的踪影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现,至少现在不要。
胡埃瓦河只是埃布罗河右岸的一条支流,全长不过300公里。和埃布罗河一样,胡埃瓦河的水量收季节影响很大,冬天干旱少雨,河面平均宽度仅仅10米,深度2米不到。法军曾试图从这里突破萨拉戈萨城,但很快放弃了。河对面100米距离,西班牙人修筑了一系列的防御工事,炮火能够摧毁高大的多面堡和棱堡,但对低矮但异常坚固的碉堡群却无可奈何,除了几次失败的散兵试探外,东线参战部队基本为炮兵。
从1月27日开始,负责东、北两线的费雷古斯将军下令参战炮兵部队,从上午九时开始到夜间2点,不间断打击西班牙守军的驻防阵地,而不是之前的纵深范围。到今天,炮击已整整持续了4天。
午夜刚过,德赛来到位于东线3号炮台的高地上,这里距离胡埃瓦河仅50米,3号炮台所处位置高出河面80米左右,炮台左侧十米外,有一座横跨胡埃瓦河的石桥,据说是摩尔人修建的,已有5百年的历史。第二次萨拉戈萨包围战开始后不久,西班牙守军在放弃胡埃瓦河东岸,退缩西岸的同时,也炸毁了石桥,唯有数根厚实的桥墩孤零零竖立在河中,默默注视着人类间的厮杀。
炮台正前方160至170米的位置,是西班牙人坚守的碉堡群,之后是堑壕和敌方炮台,但几乎未曾发射过一发炮弹。为防止法国人渡河偷袭,每到夜里,萨拉戈萨守军都要在胡埃瓦河西岸四周燃起篝火,通红的火焰也会暴露敌人行踪。3号炮台附近部署有不少法国散兵,他们手执线膛来复枪,犹如猛兽,在锁定视野范围之内的区域,打猎。不久,遭遇连续伤亡的西班牙哨兵都退缩在碉堡群,或是后面的壕沟隐蔽。
“只要我们的人不将身体暴露在对岸,即便是他们知道有人横渡胡埃瓦河,西班牙人也不会冒失的开枪,更不会开炮,因为那样会立刻招致我方炮台更猛烈的还击。”负责3号炮台的一名炮兵上尉向德赛上校解释道。法国的火炮多为8磅和12磅的大口径,西班牙人4磅或6磅居多,双方炮兵间的直接对话,后者吃亏不少,便干脆默认了法军火炮的绝对优势,要法国人不上岸,西班牙人也不会将隐蔽的火炮推出来还击。
德赛微笑着点头致意,显然是很满意炮兵们的表演,但天生谨慎的他不会掉以轻心。3号炮台的左下方,胡埃瓦河东岸,两百名突击队员们正在静静的排列着,等候过河。尽管冬季的胡埃瓦河河面不宽,水深很浅,似乎能涉水渡过,但没人愿意尝试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感冒和伤寒联合制造的非战斗减员,远高于战场上的士兵伤亡数。
渡河的时机也选择在夜黑风高的日子,一艘被临时改装过的渔船,通过连接两岸的索绳,每次能运送30名士兵及其装备,来回差不多3分钟,整个过程至少往返7趟,20分钟。士兵们被要求噤声,军士长还给每人分发了一颗橄榄果,要求含在嘴里。
从第一批卡尔斯上尉带队开始,到现在已渡过5批,对岸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在炮火中战栗的敌方篝火外。德赛放下悬浮的紧张心情,将怀表归入怀中,在同炮兵上尉告辞后,他摸黑走到河岸的士兵中间,等候最后一批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