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不定的车厢里,富歇微闭双眼,脑海里依然回想与皇帝的前任外交大臣,现任宫廷外事顾问,衣着华丽的跛子,塔列朗的这次密谈。
两人一见面,塔列朗就递给富歇一张填写着100万法郎的法兰西银行支票。接着,前任外交大臣直言不讳的告诉皇帝的现任警务大臣,支票是奥地利皇帝通过自己转给富歇的见面礼。理由只有一个,希望富歇能动用自己作为警务大臣的资源,说服拿破仑与皇后约瑟芬离婚,同时迎娶奥地利皇帝的女儿,玛丽?路易丝公主。
这项请求并不过分,而且能轻而易举的完成。富歇明白拿破仑的心态,自从年前,医生证实约瑟芬再没有任何生育能力后,皇帝已经在明里暗地疏远皇后。先是通过法国驻俄大使科兰古将军,向俄国沙皇亚历山大的大妹求婚,后被俄国皇室婉拒。目前的欧洲列强皇室中,唯一能与法兰西帝国联姻的,也只剩下奥地利王国的哈布斯堡家族。
所以,富歇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张100万法郎支票,欣然同意塔列朗转达的奥地利皇帝的主张。但对于塔列朗抛出的第二项事物,富歇开始犹豫了,变得举棋不定。
塔列朗告诉富歇,一些英国商人愿意同法国当局和解,前者已经说服了拿破仑的弟弟,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而且还找到塔列朗本人,希望拉进帝国警务大臣的关系,向法国皇帝隐瞒安德卫普参与英商走-私的事实。为此,英国商人与荷兰商人,愿意联合起来,每月向警务大臣支付不少于1万英镑的报酬。
此事风险太大,但获利也高。每月1万英镑相当于20多万法郎,即便富歇的家财如今有上千万,但每年300万法郎的收益,同样令自己怦然心动。当然,得罪皇帝的后果相当严重,尤其是触犯拿破仑的大陆封锁政策。但最终,富歇还是经不起塔列朗怂恿,以及那300万法郎的诱惑,点头同意了这桩类似叛国的非法交易。
随后,两位阴谋者话语轻松的聊起最近发生的政坛大事。期间,塔列朗莫名其妙的开始称赞一个叫做安德鲁。德赛的年轻将军。
“我亲爱的奥特朗特公爵,您可别小看了这位老德赛将军的私生子。作战勇敢的将军倒也罢了,在皇帝身边,这类人才举不胜举。但既能打仗,又会赚钱,还能让皇帝不反感其与英国人的走-私,这样的赫鲁纳公爵,可是一个您应该重视的人物。”塔列朗拄着拐杖在地面画着圆圈,慢吞吞的说道。
“嘿嘿,只不过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公国,有什么值得帝国警务大臣重视的地方,除非小德赛能成为未来萨克森王国与华沙大公国的继承人。可惜,他再没有机会了。”富歇故作不屑一顾的表情,却引发塔列朗的一阵嗤笑。
“哦,是吗?您唯一的侄儿,卡尔斯中校似乎就在赫鲁公爵手下效力。”见到富歇面色不虞时,塔列朗这才闭上嘴,挥舞一下帝国亲王才能拥有的金色拐杖,准备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塔列朗居心叵测的补上一句说:“一个26岁的年轻人,居然也会玩弄以退为进的漂亮手法,如同老练的政客,真是不简单啊!就连英国人与保王党人也在竭力拉拢。另外,请多想想吧,奥特朗特公爵,如果我是您,一定会考虑与自己的侄子和解。”
回想到塔列朗的最后这句话,富歇就感觉心气难平。卡尔斯简直成了富歇家族在巴黎市民口中的笑柄,不仅公开与自己的叔父断绝关系,还更改富歇的姓氏,令这位位高权重的警务大臣蒙羞。然而,再三品味塔列朗的原话,富歇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自从数月前的阴谋败露后,富歇已察觉皇帝开始疏远自己。尽管仍坐在警务大臣的宝座上,但富歇的处境似乎变得如履薄冰。今年4月,罗维戈公爵(萨瓦里)被拿破仑忽然任命为巴黎宪兵司令,兼巴黎警务处主管。在富歇看来,这意味着罗维戈公爵随时有可能接替自己的位置。在这类情况下,富歇开始为自己寻求出路。
抛开并未完全冷却的亲情不谈,富歇也需要与一位手握上万兵力的自治领大公,建立良好的关系,卡尔斯,自己曾经的侄儿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中间人。富歇尽管看不起小德赛将军顶着的赫鲁纳公爵头衔,但萨克森国王唯一女儿的夫婿,却是一个很高的起点。更何况,皇帝与其波兰夫人的私生子才刚刚出生,未来的10多年里,倘若煽起一丝风吹草动,就极有可能导致夭折。到那时,华沙大公或是未来波兰国王的桂冠,也将重新属于小德赛将军。
刚想到这里,马车已稳稳的停在奥特朗特公爵门前。富歇移步下车,抬头一望,突然发现在大门外的墙角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悠闲自得磕着葵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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