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人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鼻烟壶,取了一撮鼻烟,嗅了嗅,感觉舒坦极了,德乌尔基霍侯爵这才慢悠悠的说:“博阿斯,我的继承人,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来处理此事,或许我们连里斯本都进入不了,渡船只能在特茹河上打转,因为没人敢拉我们上岸。”
正当博阿斯想要语出辩驳时,老人的凌厉目光将其压制住,他声色俱厉的说道:“记住,我的孩子,永远不要在外表与内心将摄政王殿下视为是你的表妹夫,他已经或即将成为两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现在除了巴黎的拿破仑皇帝,没人敢让这位君主屈服。战场之上,他还是屡战屡胜的军队统帅。所以,在对待上位者时,你必须时刻保持谦卑与恭顺的心态。”
停顿片刻,德乌尔基霍侯爵放缓了语气,他对着身边的年轻人问道:“记得巴塞罗那的阿马特主教吗?”
博阿斯点点头,阿马特主教与祖父私交不错,每次来马德里都会拜访德乌尔基霍侯爵。
老侯爵继续说:“数周前,我接到了这位老朋友不幸病逝的消息,当然,这是来自曼雷萨官方的讣告。但我相信从巴塞罗那到马德里,每一位贵族心中都清楚,主教大人是死在摄政王的授意之下。可没有一人敢向摄政王发出质疑,就连罗马枢密院的特使也承认了这份虚假的死因报告,并代表教皇,按照摄政王的遗愿随即任命了新的巴塞罗那大主教。
我的孩子,这就是力量权势的体现。那位至高君主在向伊比利亚半岛发出一份措词强硬的无声宣言:你们不得违背我的意志,而必须屈从我的命令,否则,结局便是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加泰的统治者比起巴黎的皇帝,更加专-制独-裁,更加令人生畏。就连莉蒂西雅的舅舅,桑卢格男爵也差点落入牢狱。在权势与利益面前,任何亲情都是多余的。”
10分钟后,德赛在雅致的会客厅里接待了祖孙二人,不同于白天的倨傲无礼,在私下会晤时,上位者对待莉蒂西雅小姐的两位亲人,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德赛笑容满脸,且语出和蔼,还亲自为他们的高脚杯里连续斟上香槟美酒,这让博阿斯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侯爵继承人时刻牢记祖父的教诲,丝毫没有半点松弛,与老侯爵一道,连连欠身表达谢意。
可一旦进入到实质谈判后,德赛的态度为之大变,种种温情脉脉的表情被一幅义正言辞的政客形象所取代。他的头脑中早已忘记德乌尔基霍侯爵已经做出的绝大让步,高声指责马德里方面不愿支付价值1。5亿里亚尔的黄金作为占领区的交换,继而宣称要在埃武拉一带,以武力方式来阻止效忠约瑟夫国王的西班牙军队向里斯本的前进步伐。
但听到德乌尔基霍侯爵代表约瑟夫陛下承诺3个月内之内支付价值6千万里亚尔的黄金,并在年底之前向曼雷萨政-府移交巴伦西亚地区的统治权后,转过身来的上位者重新换上一副和蔼可掬的笑脸,他主动谈及莉蒂西雅小姐的近况,并竭力邀请祖孙二人造访曼雷萨。似乎在这一刻,难得一见的温馨亲情又游动在三个贵族身边,只是谁也不把它当真罢了。
在送走了德乌尔基霍侯爵和他的顺位继承人之后,德赛回到自己的书房,此时,情报官雅克中尉正在沙发上等待自己。
“什么事?”德赛挥挥手,让情报官不必起身,继续汇报。
雅克中尉说:“巴黎的彭杜瓦斯少校发来密函称,本尼凡托公爵(塔列朗)已从法国秘密出发,目的地是里斯本。按照时间计算,他会在10天之内,与您会面。”
“该死的瘸子,来得太早了吧!”德赛暗骂一句。对于塔列朗此行的目的,他心知肚明,无非是劝说自己放弃配合马塞纳元帅的葡萄牙军团,进攻处于夹缝中的英国远征军。
然而,德赛却不能直接回绝这个死瘸子的要求,倒不是那份在奥地利使馆许下的承诺,而是德赛在返回波兰之前后,有求于塔列朗在某些重要外交事务的大力协助,他需要这位目光敏锐,手段圆滑的著名外交官,协调处理波兰与奥地利、普鲁士之间的紧张关系。
幸好在昨天下午,德赛收到了一份绝密情报,由于谍报人员的出色表现,已经确信英国的地中海舰队到今年年底之前,不会恢复在加泰罗尼亚沿海各港口的监察巡逻,也不会扣留悬挂加泰王国旗帜的各类商船。
上述消息,总算为德赛解除了后顾之忧,这也是他一刻钟前,爽快接受德乌尔基霍侯爵提出的交易条件,而不是继续勒索马德里。
德赛让雅克叫来隔壁房间的马尔丹副官,说:“拟文,命令德尔尼将军的第一师在3天之内,向马德里军队移交埃武拉一带的防务,并朝里斯本北郊集结……另外,雅克,你的计划我同意了,当我的军队离开里斯本后,你的行动可以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