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对欧洲的小麦出口在1810年就下降了五分之四之多,而其留下的巨大贸易利益却被无耻的波兰商人以公然走私的方式强占过去,还包括皮革、黄蜡、马鬃、钾盐、油脂等。
此外,银行活动的萎缩,使得国家担保的卢布贬值了近一半,导致物价飞涨,民众购买力下降,怨声载道。就连贵族间的社交场合、舞会上、晚宴与假面舞会上,也开始充斥着对俄国君主的怨气,因为他们也时常买不到足够的奢侈品,诸如食糖、咖啡与绸缎等等。
基于此,米哈伊尔?斯彼兰斯基便以沙皇国务首席秘书的身份,建议亚历山大一世明里暗地恢复同英国的贸易往来,力图恢复国家经济;其次,借助经济危机的时机,小心翼翼的重启俄国国家与社会体制的改良运动,并适当的提高农奴地位;最后,斯彼兰斯基立场坚决的反对现在与拿破仑进行全面的战争,尤其在黑海一带的俄土战争尚未结束之前。
沙皇很快接受了国务大臣的第一条建议,亚历山大一世甚至绕过俄国首相兼外交大臣鲁缅佐夫伯爵,直接派遣斯彼兰斯基与英国前外交大臣理查德?威尔斯利勋爵在瑞典某地举行秘密会晤,重新建了两国双边的贸易关系。尽管对英出口的大宗货物被波兰人强占了不少,但俄国的原料更加便宜,而且量足,因而在短时间内重新赢得了英国市场的认可。
虽说,斯彼兰斯基为众多俄国商人重新打开了获取利润的通道,然而却没能赢得这些人感激与赞许。因为这些贸易商人自身或是他们背后的支持者,通常还有一个颇为敏感的身份,大贵族、大农奴主。比如说切列门捷夫家族,单在故都莫斯科附近就拥有近千名农奴。
不可否认,亚历山大一世是专-制俄国的君主,东正教的教宗,但这位俄国沙皇最敬重的私人老师,却是一名深受法国雅各宾派思想熏陶的瑞士人。自从执掌俄罗斯帝国大权之后,年轻俄国沙皇的内心都有意效仿先祖彼得大帝,对国家政治与社会施行更为成功的改革。
不久后,在库拉金亲王的竭力推荐下,亚历山大一世选择了雄心勃勃,兢兢业业的斯彼兰斯基,一名乡村东正教神甫的儿子,加入御前秘密组织--“革新计划秘密委员会”。此外,斯彼兰斯基还与科楚贝伯爵一道,作为沙皇的主要助手,负责起草君主赦令与内阁法案。
在沙皇面前,这位身材高大但略显驼背,肤色苍白,鼻子细长,一双眼睛深邃湿润的斯彼兰斯基从不掩饰自己对拿破仑的崇拜之情,尤其推崇那部《法国民法典》-《拿破仑法典》。
很多次在沙皇的私人书房里,斯彼兰斯基都用柔和的声调,以及睿智的表情,大肆称赞法国皇帝创建了一种无可匹敌的治理制度,而俄国应该以法国为榜样,对自身那套保守僵硬,不合时宜的政治体制进行“大刀阔斧”、“一针见血”的改革。
在衣食住行方面,斯彼兰斯基却表现得一个比英国人还要英国化。他喜好伦敦贵族的装束:雨伞、礼帽、礼服;面带矜持的微笑,但举止彬彬有礼;膳食以鸡蛋、牛排和红茶为主;闲暇时光宁愿一个人静静的阅读书籍,也不接受贵族们的邀请,参加穷奢极欲的荒诞舞会。
如此这般,斯彼兰斯基就沦为被众多俄国贵族排斥的内阁大臣。很快,整个圣彼得堡上流社会都在流传着,国务大臣斯彼兰斯基,东正教神甫的儿子,迷恋法英两国政体的暴发户,为了取悦与迷惑沙皇,以期达到飞黄腾达目的,准备废除俄国社会的传统基础—农奴制。
尽管,亚历山大一世与斯彼兰斯基本人,予以了公开否认,但谣言所造成的影响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加以弥合,尤其是俄国皇室成员对斯彼兰斯基也表现为深恶痛绝。就连沙皇的妹妹,叶卡德琳娜女大公直接上书亚历山大一世,强烈要求解除斯彼兰斯基国务大臣的职务。
这场酝酿中的俄国政治与社会改革,尚未正式开始,就面临提前夭折的可能。
至于俄**方与宗教界,由于斯彼兰斯基的亲法国立场,同样对国务大臣没有什么好感。不久前,斯彼兰斯基提议沙皇大幅度减少划拨给军方的财政预算,使得国务大臣与国防大臣的矛盾在内阁中表现的异常尖锐,两人口舌纷争不断,就差在御前大打出手。
……
斯彼兰斯基当然不会选择去宫内的休息厅,因为他本人与常驻那里专营取巧的家伙们显得格格不入。按照这位国务大臣自己的形容,“皇宫的过厅与候客休息厅,简直就像一个乱糟糟的杂货铺,里面聚集着居心叵测的英国人、非敌非友的瑞典人、犹如丧家之犬的普鲁士人、无家可归的法国亡命之徒、俄**人与文职官员、非文非武的无业游民、寄生虫、阴谋家……总而言之,那不是让人休息与思考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就政治、利益或战争问题进行投机的交易所,真正热爱祖国的爱国者所想要看到的一切希望、抱负和计谋均在这里落空。”
所以,这位国务大臣最终选择了去皇宫的后花园散步,他将随行的公文包交给身边助手,径直穿过一楼厅堂,独自一人朝着繁花簇景的花园内走去。
不过,刚到花园的斯彼兰斯基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