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华沙东北15公里之外的沃沃明市中心,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古老天主教堂内,华沙大主教维辛斯基就在此地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当行色匆匆的科希丘什科伯爵走进这座教堂大厅时,维辛斯基大主教正引导唱诗班的少年,集体朗读《圣经》某一页,上面写着一首赞美上帝的圣诗:“我将为你而欢乐。我将对着你的名字高唱颂扬之歌,你是至高无上的。当我的仇敌们退去的时候,他们将会当着你的面消失。因为你保全我的权利与我所要做的事情;你坐在高高的殿堂上,判断公道……”
等到唱诗歌的少年们集体朗读五遍过后,这位年事已高,有点眼拙的华沙大主教似乎才注意到科希丘什科伯爵那副焦虑不安的面孔。于是维辛斯基让身边的一位神父接替他本人的工作,并示意科希丘什科伯爵跟随自己到起居室内密谈。
在听完老战友的情报通报后,维辛斯基大主教不禁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的确,我没有意料小德赛会采取这种和平方式,通过贸易配额与部分贵族进行司法权的交易。或许真是我忽视了他的成长过程,总以为小德赛仍旧是当年那个9岁大的孩童,需要大人们在一旁扶植,并及时加以干预。”
与科希丘什科相似,维辛斯基大主教在纷纭复杂的局势下,仍寄希望于国内各派政治势力在爱国之心的号召下进行相互妥协。尽管他们是最先支持德赛作为波兰王储的一股势力,但又对德赛缺乏足够的信心,畏畏缩缩的不愿全力支持,总在暗地里保留些什么。
维辛斯基以半隐居的方式在沃沃明市,只是想等德赛与议会的冲突不可爆发时,再中间人的方式做调和。不过,雄心勃勃的德赛可没功夫与老家伙们玩弄这场政治游戏,一切都被遵循君主拟定的游戏规则去做,否则就会无情的边缘化。
科希丘什科伯爵一直没吭声,他静静坐在密室的石凳上,不甘的表情已显露在脸庞。
德赛曾不太客气的说过,作为伟大爱国者的科希丘什科将军已经老了,在维辛斯基大主教的影响之下,迂腐的有些善良过度,总期望以和平方式解决波兰国内深刻的社会问题。
所以,当科希丘什科得知贵族议会与德赛王储的矛盾时,他仅仅在议会上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还竭力劝说科罗尔少校放弃某些极端手段,导致《摄政王法案》得以顺利通过。
对于科希丘什科伯爵的“不作为”,德赛表现的相当不满意。他先是让加泰罗尼亚公使--费尔南多侯爵取代科希丘什科伯爵,担当起德赛王储的全权特使;后又将畏缩不前,缺乏果断的科罗尔少校“流放”到俄国首都圣彼得堡,在那里做自我反省。
或许,科希丘什科伯爵并不在乎自己的个人得失,也不期望德赛是否重新接纳他本人。但出于对祖国波兰的无限热爱,科希丘什科仍希望阻止德赛的某些过激行为,譬如暗杀反对派的政治代表,以各种借口处决农奴主,或是将冷落与愤怒施加到无辜的玛丽亚公主身上。
然而此时,科希丘什科深感他已无法影响到德赛,甚至今年来两人连一面都未曾相见。抵达华沙公国之后,德赛大公身边的侍从官屡次拒绝科希丘什科伯爵觐见华沙大公的请求,将其排斥在瓦津基王宫之外。很显然,德赛心中对这位伟大爱国者的怒气尚未平息。
不过在两天前,瓦莱斯基伯爵的投效行为,给予了科希丘什科一些的触动,让他对德赛个性的重新认知,科希丘什科明白华沙大公正等着自己拿出货真价实的利益,去做“输诚”。而如今,科希丘什科所能让德赛心动的交易筹码,就是维辛斯基大主教拥有的那枚怀表。
得知科希丘什科的来意之后,维辛斯基以怜悯的眼光打量着天真浪漫的有些过分的老朋友,继而问道:“您觉得在小德赛拥有了三块怀表,并得到那笔复国基金之后,他会尊重并听取您的意见与主张。”
科希丘什科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我的神父,我心中没有这种打算。唯一的希望,只是想遵从卢博米尔斯基老公爵的临终遗愿,守护在德赛大公身边,见证波兰的崛起与复兴!”
华沙大主教以讥讽的语气问道:“这种寂寞无名的耐心等候,就价值8到10亿法郎?”
“也许吧,只要我的心中装有祖国波兰的神圣名字!”科希丘什科点点头。
维辛斯基沉默了好一阵,却最终哈哈大笑起来,令科希丘什科颇为费解。
很快,华沙大主教从怀中取出那枚自己珍藏多年的金色怀表,郑重交到老朋友的手中,说道:“请转告华沙大公,我将在三日后重返华沙,并将在圣约翰大教堂为君主举行加冕仪式。此外……”
维辛斯基的语气停顿下来,他似乎在下某种决定。片刻,大主教继续说:“加冕仪式开始之后,我会把王冠在神案之上。届时,华沙大公可以从神案上拿起王冕,并戴在自己头上。”这是一种无声的暗示,表示德赛是从万能上帝那里,而不是天主教手中得到这个君主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