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回去之后,凭着自己的记忆,硬是从如山的文牍里,翻出了有这钱无病名字的那一张来。
那是应天府推官栾玉平请开市肆门摊税的折子,这折子第一次送了上来,刘公公看到其中的好处,是批红了的,刘公公事情那么多,这些事情过了未必就还记得,而他后来倒是追究了一下下文,应天府那边递上来的折子,这市肆门摊税在应天府似乎倒是推行了下去,没有遭遇到多大的反弹,似乎,那个协助那个推官推行这市肆门摊税的锦衣卫百户,就叫钱无病。
再查一查如今身为南镇抚司镇抚的钱无病的履历,果然曾经在南京任过职,而且,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所的百户,毫无疑问,此钱无病和彼钱无病,就是同一人。
刘公公或许不清楚,但是张彩却是清楚的,一项在诸多官员勋贵身上剜肉的法令,能够推行下去,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负责还是那么屁大点官儿的锦衣卫百户,这法令能够实行,要么就是那些勋贵官员们,根本不在乎这点银子,要么就是,那些勋贵官员们,不愿意为了这点银子,和这个钱无病交恶。
事情的真相如何,那得查查才知道了。
张彩以刘瑾的名义派出了人手,去南京去查查这件事,而如今,查到的结果,用六百里加急传送了回来,张彩一接到消息,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朝着刘瑾的外宅而来。
“你来了,来看看这折子,在过年了才消停几天,这些家伙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刘瑾见到张彩进来,掸了掸手中的一个票拟,仍了过来。
张彩接过来一看,那是内阁报来的今年各地县令的补缺名单,只是这长长的名单中,有几人的名字,已经被刘瑾用红笔重重的勾勒了出来,张彩看了这几个名字,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琢磨,心中恍然大悟,这不都是去年刘公公立威的时候令东厂抓了几个官儿,朝中许多官儿都上书论救,这些人可不都是那些上书的人吗?
“他们以为杂家的记性不怎么样,哼,却没想到,杂家的记性好着呢,你看这个,王守仁,那是王华那老家伙的儿子,我好像把他贬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这家伙把他的名字塞进来,想夹带私货,真当杂家是个摆设么?”
“泸州县令!?”张彩笑了笑,“多大点事儿,公公为这事儿郁结,可不大划算了,公公忘记前些日子我说的话了,对这些官儿,一味的打压,只能让他们对公公心生怨气,打压过了,适当的给他们点甜头,没准他们也就觉得,和公公作对,是远远比不上跟随公公办事的好处的!”
“你的意思,叫我假装没看见!”刘瑾脸色有些不大高兴,这也就是张彩,这要是别人,他一大脚丫子就踢过去了。
“偶尔难得糊涂,也是好事!”张彩温和的笑道,好像对刘瑾的不渝没什么反应。
刘瑾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也许,他也觉得张彩说的有道理吧!
“好吧,就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不过,这事情可得给他们点明,可别以为是蒙混了我,杂家心里头一本账清楚的很呢!”
刘瑾红笔在奏折上批了一下,这叫“批红”,意思就是这内阁送来的票拟,皇帝已经看过了,并且表示同意。司礼监掌握着批红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刘瑾如今权势遮天的重要原因,他是司礼监的掌印,很多时候,他可以帮助皇帝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出决定,而当今皇帝,可不管你什么紧要和不紧要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将处理这些事情的权利,都丢给了刘瑾。
看到刘瑾哗啦啦的忙着手中的事情,张彩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有事情么?”刘瑾又批完一个票拟,见到张彩还没走,有些奇怪的问道。
“有!”张彩点点头:“我查到一点事情,我估计公公应该有兴趣!”
“哦,是关于什么的!”刘瑾满不在乎的问道,手里却是没有听。
“是关于南京镇守太监王岳和现在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钱无病的!”张彩回答道。
刘瑾停住了走,一张老脸转了过来,脸上阴晴不定:“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你给我原原本本的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