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无病跪在地下,从怀里掏摸出一纸文书,高举过头:“陛下,臣所见所闻,全部在此!”
漫不经心的朱厚照接过文书,看了起来,钱无病跪在地下,心里忐忑不安,这文书,是张永连夜派人送给他的,在他和张永的协议中,张永替他找出宫中对李凤儿不利的人,而张永谋划的“倒刘”第一步,则是由他提起了。
文书上面列明了刘瑾企图谋反,私养武士,私藏兵器,激起兵变等等所有罪状,总共有十七条之多,而且这些罪状,并不是红口白牙无中生有,全部都是有这确切的证据在的,天知道张永收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时光,想必自从在朱厚照面前他和刘瑾大打出手之后,就开始收集这些东西,眼下拿出来,那是打算进行最后的一击了。
“就这些?”朱厚照开始神色还是很凝重,等到看完这文书,却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原来又是弹劾刘瑾的这些东西啊,前些日子,这些东西朕不知道见了多少,还是刘瑾亲自给朕送来的,我看了,若是刘瑾真有这么大胆子,他肯定不会让朕知道!”
“陛下,这可是证据确凿啊!”钱无病有些急了,他可没有想到朱厚照是这种反应。
“那又如何,真的造朕的反,篡朕的位么?”朱厚照笑道:“我读的书少,估计你读的书也不多,不过,你倒是告诉我一下,自古以来,有那一朝一个宦官篡位做了皇帝的?谁都知道,宦官是没有子嗣的,他就算得到这花花江山,又传承给谁!”
“不用管这些了,还是进去看看凤儿,你回来了也好,你给我劝劝凤儿,她性子执拗,这有病了就得看太医嘛,她偏偏不听,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钱无病跪着不动,低着头,沉声说道:“陛下,刘瑾是没有子嗣,但是,他为了保住他的权势,继续依仗陛下胡作非为,他也是可以让陛下没有子嗣的!”
朱厚照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看着钱无病,怒喝一声:“你大胆!”
“钱无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臣知道,臣未经召唤,私自回京,除了要把刘瑾的罪状悉数禀报给陛下,更重要的,是要回来护得凤儿的周全,陛下还记得大庆寿寺一案么,那为首的贼人已经查明,是来自宫中的内侍,在宫中能指使内侍行这犯上之事的,又能有几人,臣不得不将这事情和刘瑾联系起来!”钱无病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部说了出来,一点磕绊都不打。
“就算这事情刘瑾有干系,这和你刚刚诅咒朕无子嗣一言,有何关系!”朱厚照怒气不消。
“以前自然是没关系的,但是,现在却是有关系的!”钱无病丝毫不惧的和朱厚照对视着:“因为,现在凤儿怀了你的龙种!”
“你是说……”朱厚照和所有第一次听到有了自己的孩子的父亲一样,又惊又喜,他指指钱无病,又指指被帘子后面的室内:“你是说,凤儿有了身孕?”
“没错!”钱无病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些贼人第一次能加害于凤儿,那么就有可能第二次加害凤儿,陛下,你不知道,凤儿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在担惊受怕,臣没有回来之前,凤儿简直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啊!”
“她真傻,真傻!”朱厚照脸色微微一变,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又变得几分感动起来,他喃喃自语的说道:“她怎么不告诉朕,有朕在,自然可以护得她的周全,什么刘瑾、马瑾的,谁也动不了朕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半根汗毛!她一个女人,自己憋在心里,这可是苦了她了!”
一边说着,他竟然不再理钱无病,径直朝着内室走了过去,很快,在屋子里,就响起了他和李凤儿的喁喁低语,间或还有低低的笑声和轻泣声。
钱无病揉了揉有些生疼的膝盖,站了起来,朱厚照太没溜了,没见自己还跪着吗,就冲着自己这惊爆的消息,赐个座没什么难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剧本走的,将刘瑾和这事情强自拉上关系,那是他和张永两个商量后的主意,反正刘瑾犯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了,正经是有了这个借口,张永的效力有了回报,而他的擅离职守,也有了托词,相信就是眼下大臣们弹劾自己,知道了“内情”的朱厚照都会将这些弹劾强制压了下来。
唯一有些不确定的是,刘瑾的其他罪状倒是实打实的,但是,这真的谋害李凤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有些牵强,眼下全部都是钱无病的猜测,他一个劲儿的往刘瑾身上倒脏水,以朱厚照对刘瑾的信任,他到底会不会真的决心拿下刘瑾,这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这方面钱无病倒是没多大的担心。拿下不拿下刘瑾,对于钱无病和李凤儿都没多大的关系,对宫中到底是谁对李凤儿不利的调查,也不会受多大影响,拿下了刘瑾,宫中势力势必大洗牌,张永无疑是实得利益者,作为钱无病的朋友,在查出幕后黑手的这事情上,他有了更大的权利和空间,这当然是好事情。
如果拿不下,也没多大的关系,朱厚照就算不打算动刘瑾,但是对于李凤儿的保护,肯定是提到第一位的,从钱无病和李凤儿来说,这目的也几乎达到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一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