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应许了你,钱大人还这么折辱在下,有意思吗?”孙玉平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是朝廷正五品的官员,就算锦衣卫要诬陷于我,只怕也要布政使司和你们镇抚司衙门点头吧,江苏锦衣卫千户所,若是没有旨意,没有上面这些大人的点头,真要是做出了这事情,恐怕也不大好收场!”
“我真没有折辱你的意思!”钱无病看着他:“重新认识一下,某姓钱,名无病,字翼之!”
孙玉平茫然抬起头来,这个名字对他毫无意义,不是每一个地方官员都能够知道锦衣卫的人事变动的。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家中娇妻,姓孙,闺名一个倩字,岳父大人,无病正是岳父大人口中所说的京中那小有身家的乘龙快婿。”
“你是倩儿的夫婿?”孙玉平依然茫然的样子,口中念叨着,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钱无病探手入怀,掏出一封书信,微笑着递给他,然后端起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一边轻呷,一边看着孙玉平哆嗦着手指,将那书信窸窸窣窣的打开。
“你是倩儿的夫婿!”还是同样的这句话,不过,在孙玉平看完信之后,这话中肯定的意味却是强了许多,“你怎么在锦衣卫里任职?对了,我想了来了,我见过你的,当初在驿站找我买马的那个锦衣卫,倩儿就是跟着你走的!”
虽然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亲切的意味,女儿不计前嫌,而这个女婿,貌似也混的不差,没看见那赵百户都叫他大人,可以说,自己女儿倒是因祸得福了,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来人啊,来人!叫厨房里整治点酒菜,对了,贤婿,你是爱吃清淡的还是口味稍微重点的!”孙玉平朝着门外大声喊道,浑然忘记了,钱无病早就做了赵虎去整治点吃食这事情了,
“叫我无病就好!”钱无病皱皱眉,孙玉平叫他贤婿没错,可他怎么就听得这么不得劲儿呢!
“可没吓死我,我还以为你们锦衣卫到我府上打秋风来了,以往锦衣卫有什么用度,都是找上各衙门去的,像今天这样直接找到家里来的,可是头一回!”孙玉平脸上泛着红光,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对着进来的下人大声吼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昨天努力在小妾身上耕耘了一宿的疲惫,此刻被这个好消息,似乎冲得一干二净了。
“对了,贤……无病,你这是调到江苏来了么,做千户,还是做镇抚?江苏官场,水可深得很,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咱们翁婿一体,互相照应!倩儿倩儿,这还真是因祸得福了,我当初办的糊涂事,都成了我的心病了,知道倩儿一切都好,我这心里踏实啊,痛快啊!”
“没,就是路过江苏!”钱无病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孙玉平,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才是有点为人父的样子,知道挂牵自己的女儿,要是这孙玉平真的还是和当初驿站里见到的时候一个德行,他还真没准给他找点苦头吃吃,起码,让他这官儿,当得不是那么舒坦就是了。
“哦!这样啊!”孙玉平似乎有点失落:“我以为你调到江苏,倩儿就会跟着你来了呢!”
“若是倩儿愿意,她可以随时到扬州来省亲的!”钱无病笑了一下:“毕竟,这里是她的娘家不是!只不过,她现在打理着家里的大小事情,未必走得开,你在这边为官,也不能擅离职守,只能先书信往来了,不过,既然你和倩儿之间的芥蒂已经说开,这事情我就不管了!”
钱无病话头一转,言辞间变得有几分凶狠:“不过,若是你再如当年一样的对待倩儿,就算倩儿肯原谅你,我也未必会原谅你!”
“不会的,再也不会的!”孙玉平摇头,最多到年底,我这转运使就做到头了,这大半年,我也捞到不少,到时候回老家也好,就在这扬州置点田产宅院也好,也足够下半辈子过活了,这种事情,除了我当初糊涂,也是刘瑾那厮造的孽,断断不会再有下一次的了!”
“什么个意思?”钱无病眼神一厉,半个时辰前,他还准备看孙玉平的表现琢磨着是不是给孙玉平点苦头吃吃,眼下却是直接为孙玉平着想了,好吧,就算不为孙玉平着想,也是为他自己着想,孙玉平的话,明显的是有人看上了他的位子,这还没到京察的时节呢?锦衣卫同知代指挥行事的岳丈,一个区区五品的官位,也被人夺了去,这到时候,掉的可不仅仅是孙玉平的面子,而是掉的钱无病的面子,掉的锦衣卫的面子。
“这还有什么意思,京中有人门路走通了呗!”孙玉平撇撇嘴,“酒菜来了,咱们边吃边聊,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了,你给我说说倩儿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几碟子小菜,一锅熬得稀烂的小米饭,还真是清淡得要命,不过这东西当作早餐,还是不错的。钱无病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在那红红绿绿也不知道是什么小菜里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又轻轻的抿了一口有些发甜的佐酒,悠悠说道:“我先前说过,我是在京中任职的,说起门路,也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要不,你给我说说这事情,既然赶上了,总不能坐视,没准那,我还能出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