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年轻力孤,又身处深宫,皇子尚在襁褓,懵懂无知,宫中奸人环伺,这个时候,你居然给我说迟一点不碍事?”王岳脸色有些涨红,说话的声音也快了许多,显然除了愤怒之外,对于钱宁,或者说,对于钱无病一手提拔起来的慕天秋,他感觉到很失望。
“事情不会到那一步吧!”钱宁喃喃的说道,似乎不敢置信。
“到了那一步,可就迟了!”王岳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居然这个时候,还顾忌别人的看法,你锦衣卫有人机警又身手不错的女人,尽管给我派到宫中去,我这张老脸,虽然没以前管用了,但是我还在这个位子上,宫里总是有些人会给点面子的,回头我给你几个人,你回京后就和他们联系,不管事情如何,陛下的事情你们插不了手,但是娘娘的安危,你们得给我护住了,尤其是皇子,一旦真的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娘娘和皇子,必须在咱们的手里!”
有了王岳这么一番提点,钱宁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回京之后如何安排不说,但是,不到半个月,身在寮港的钱无病就接到了吴虎臣的书信,这效率已经是不可谓不高了。
回,还是不回?
钱无病纠结起来了,不回,若是真的有坏事发生,他大概永远都回不去了,包括他留在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亲人部属,所有他有牵挂的人。在他的印象当中,朱厚照的确是落水后染了风寒而死,但是,史书上也语焉不详,朱厚照的死,的确是疑点多多。原来以为,朱厚照有了子嗣,行为也变得收敛了许多,这种事情没有机会再发生了,但是历史的车轮终究是滚滚向前,他这支小蚱蜢,实在是挡不住。
唯一有所改变的,在原本的历史上,朱厚照落水后病亡,是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而眼下的朱厚照,两二十岁都不到,难道是因为他有了子嗣折损了寿数?
这个疑点多多,钱无病自然是按照阴谋论的想法来看待这问题,那么,不管是谁,能对付得了朱厚照,甚至觊觎这皇位,那他钱无病这个朱厚照最大的鹰犬走狗之一,毫无疑问是在清除的行列之中,也就是说,覆巢之下无完卵,他是跑不掉的,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么回事情,这个时候,他丢下这和西班牙人的战事,率领亲随部属回京,或许,能够阻止这事情的发生。
只怕是阻止不了!
他苦笑了一下,此刻的他,正在寮港的一山顶上,享受着午后的那一份清凉,当初瓦力就是在这里,看到王钰的船队踏海而来的,钱无病既然踏足了寮港,在瓦力的眼里,这就是寮港最尊贵的人,将自己的“行宫”奉献出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他能阻止历史的发生么,事实上,从他意识到到自己有着后世的记忆的时候,他发现凡是自己知道的历史,都是一一实现了,没有一个例外,甚至,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他按照历史的发展而主动推动的,和原来的历史轨迹有区别么,有,但是,那也仅仅只是技术问题,事情发展得快慢问题而已。
刘瑾该死,所以他还是死了,杨一清是三边总制,在天牢里转了一圈,结果还是官复原职了,安化王要反的,还是反了,哪怕他捡了一个漂亮媳妇,依然改变不了安化王反然后被镇压的结局,也许,从长远的看来,在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他这只小小的蝴蝶掀起了的风暴,会影响到大明,影响大整个世界,但是,在有生之年,他能不能看到还是一个不确定的事情。
世界上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钱无病,于是多了很多与众不同的东西,四海船队,东番淡水,郦人南迁,占城归化,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条巨大的河流身边,分出的一条小小的支流,在这小小的支流里,不管浪花扑腾的有多高,在这支流的水量没有超过主流的时候,那么支流永远都改变不了那条巨大的河流的走向。
这个水量的大小,就是钱无病带来的影响变化能够有多大的大小。
“很麻烦的事情?”
奥利维娅手上拿着一件长衫走了过来,钱无病拿着这封信在这里看了半天,她知道他应该是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了。
“天大的麻烦!”钱无病回过头,将信揣进了怀里,朝着他苦笑了一下:“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大的麻烦!”
“我就在你身边!”奥利维娅在钱无病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笑容:“我能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