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夫人要入敛了,佟伯手捧着一套孝服叫的七八里外的人都能听见,终于见到少爷醒来了,赶紧迎前急道:“少爷,刚才童府派人送来孝服,说今早夫人要入敛,让您过去封棺洒土。”
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料却是佟天他老妈要下葬,林华安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和佟天的妈妈八根竿子打不上关系,可他毕竟霸占了佟天的身体,这个身体还是上吊夫人连筋带皮给的,现在她要入土为安,自已纵不为佟天,也要为这个给他血肉的夫人尽点孝道。
“好吧,你快去楼上给我取来一套干净的亵衣。”接过孝服,林华安大步奔到那个塘荷前,拉开腰绳,脱光往荷塘里跳入,抹水飞快清洗了起来。
佟伯取来亵衣裤时,林华安也胡乱洗完了,擦拭了身上的水珠,招手道:“我不会穿,过来帮我。”
“是。”佟伯忙摊开亵衣往他身上装了上去。
孝服像是量订的,合身的很,裹完脚布林华安把脚往密不透风的靴插入,顿时热浪阵阵自脚底上升,想不明白古人到底是不是都有被虐症,不知脚温而身暖,脚凉则体清的道理吗?实在受不了抽回大脚,拉开裹脚布,一双大脚丫往脏兮兮的草鞋插入道:“穿那靴子热死了,冬天穿还差不多,夏天还是穿草鞋凉快。”
时间不多了,且是去送葬并非相亲,草鞋就草鞋吧,佟伯没有相劝,拿起孝绫往他头上打了个结,催促道:“少爷,咱们快走吧,送葬队要启程去了城外了,快走吧。”
林华安点了点头,跟着急骤的老头卯足劲就往童府飞奔而去。
童府门口人群已密密麻麻,哀队、土队、孝子孝女皆在,童老爷一身惨白站于门口,远远见到畜牲前来,心头顿时一气,昨晚女儿苦言相劝,说畜牲毕竟是嫂子独子,嫂子入土唯有他能封棺洒土,纵是如何的不孝,纲理伦常不能不顾。
他想了想认为有些对,可大嫂就是他逼死的,心里是万般不愿畜牲前来,才特地在嫂子要出去时派人去通报,本想畜牲懒惰成xing必不会来,谁知还真的一大早来了。气极一声大喝:“棺起,出城。”
林华安刚到,半气还没喘出,四下哀乐已响了起来,急急飞奔到棺旁伴引,心想今天夫人入敛,姓童的竟然等棺木要出去时才临时通知,要不是昨天睡的早,必肯迟到,自已本身就是畜牲,妈妈入土没陪在身边,还不引得本就唾沫他的所有人更是咒骂连天,畜牲之名真真正正实至名归了。
气归气,他深明所有人对自已是万般的不屑,唯有手扶棺木,低头跟着哀队往一条一条大街向城门口走去,听得哀乐的城中百姓知道是佟夫人要出去了,皆争相围观,人人是把手指噔指在败家子身上,叽叽喳喳里呸声骂声巨大,林华安就如是游行的**强jian犯,受着万般难于入耳的污言辱骂。
童家与佟家是八拜之交,童木木是佟天的未婚妻,本该和林华安侍于棺旁,然而童老爷已退掉亲事,她就当起了孝女跟着大哥小弟拾孝侍在棺后,见着围观指骂的百姓们气愤难平,轻轻抬眼往棺旁瞧去,高大的背影不知为何她看到了悲伤和寞落,心里莫名难受的紧。
背着骂名过了几条热闹的大街,葬队抵达了城门口,突然高奏的哀乐止住,吵杂里林华安抬头往城门口看去,见着无数官差向他走来,猛然想起昨天东城府要他不准离开临安,心里知道东城府是要报昨ri的辱骂之仇了。
捕头早就等着了,见着败家子来了,哼哼领众跨前堵道:“老爷发下话来,昨ri虏人勒索之案未明,佟天不得私出临安。”
话声一落,围观百姓大量骂好,畜牲逼死老母,兔死狐悲假惺惺送葬,人人瞧了气便打心里来,要真有孝心,也不会逼死娘亲了,他去送什么葬呀。
捕头的话喊落,见到大家都这么气忿难平,翘起角嘴对林华安挥手叱骂:“你小子早巴不得你娘死,假惺惺送什么葬,走开走开,不准出城。”
林华安观看四下咒骂人群,肚里有一打子气,却没处发作,松开扶着的棺木,整张脸绿如冒芽的菜叶,却是不发一言,默默退到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