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额驸这句宝贝任谁都听得出来,伊伊老掌轻轻一摆,抱拳躬了躬,相谢了林华安,才匆匆忙忙住椅上坐落,开声就诉:“额驸,铁木真五日前率三十万大军前来,老臣抵达长江时接到禀报,西京路已被其占领,兵已抵至恒州了。”
听得西北的豺狼来了,林华安嘴巴抿起,西京路沦陷,恒州还没失,那也就是说铁木真未过溱河。他想了想,哼哼道:“铁木叶兵败了,那么东廷乃颜人马呢?”
伊伊低声禀报:“戍守于东胜州,提防着黑山威福军司。”
“西京路沦陷,他提防西辽有什么用。”林华安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凝视着伊伊道:“那么右丞塞柱那一伙呢,现在是不是正开心呢,青苗法让他们作梦都笑醒了吧。”
“唉!”伊伊沉沉一叹,老指点了点他,摇头说道:“额驸,老臣特地绘了几副画给您。”
“哦!”林华安嘴角嘲讥一笑,见侍卫捧来了三副画,接过就拆了开来。第一副所描绘的是一位官爷拥着一名补丁累累的农民,那农民脸上卑微害怕,官爷却开怀畅笑。
“官怂民贷。”他讥讽的嘴角更扬,合上这个前原,再摘起另一副。这一副所绘的是一家老小,母亲拉着耕耙,子女在后面帮推,没有男主人的巨大的田野布满着凄凉,飘渺的远端却有大量的男人,以树枝当枪矛正在训练。
“置将保甲法。”男的被征去训练,唯有弱小的妻儿在耕种那些还不起贷款的田地,林华安喃喃说着,手中的图纸往地上一扔,摘起另一副,仅只一眼,撕的一声,图纸碎成了片。
伊伊最后所画的那一张就是人间炼狱图,里面的鲜血和眼泪触目心惊,他见额驸撕碎画图还在颤抖,默然询问:“额驸,这不是你最想看见了吗?为何却要撕毁呢?”
林华安早知金国百姓会处在炼狱之中,他有心里准备了,可见着了还是让他难于承受,似没听到伊伊的刻意询问,站起身道:“原以为还有一些快乐逍遥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伊伊急也起身,老目粼粼视着他。“额驸聪明,太子已代政了,是该回来收拾残局了。”
知道是避不过的,林华安跨步拦过井儿的腰际说道:“这是我割舍不下的心头肉,还有一位,正在去大理的路上。”话毕,转身对虞思泪吩咐:“派人到大理,告诉嫣儿,说我出发去大金的路上,好好在大理呆一段时间,到时我会派人去接她回来团聚。”
突然的一笔把虞思泪砸的手忙脚乱,急急询问:“大少爷,这……说走就走吗?”
“是。”林华安瞟了伊伊,知根知底冷笑:“恐怕马车就候在外面了,这个金国的老丞相可是摸清了我的底细才来的,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是吗?”
伊伊没有回答,老掌朝客栈大门方向邀道:“额驸请。”
金国能治的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寸光阴一寸金,半点都迟缓不了。林华安明白,一直都在等着,伊伊更也明白,所以他选在节骨眼来了。
“东城府里保持不变,所有生意交给鲁凌打理。虞老你回府去打点一切,带着我另外三个小奴儿后面追来。”吩咐落下,林华安搂过惊慌失措的井儿,微笑安抚:“宝贝不要害怕,我永远不会让你受伤,过不久我带你回高丽,见你的亲人,恳求他们让你嫁给我。”
“少爷……”井儿一生都是风中飘荡的柳絮,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了,她总是害怕的脸儿在这一刻极其坚定,仰看少爷的脸庞,点头呢喃:“小奴儿一辈子跟随少爷,少爷在哪里,小奴儿就在哪里。”
“走,这一次将不再逃离,我带你回家。”霸气话落,林华安一个腾抱,抱起了一路追随自已的小爱奴,跨出大门果见一辆双马豪车,车旁等候的就是自已的侍卫长卡尔,踏台也早就置好了。
“许久不见,更壮了些了,以后还敢阳奉阴违,我有的是方法治你。”跨上踏台,林华安眯目对卡尔冷哼,对着怀里的井儿,轻轻再哼:“我怀里的是谁,你该比谁还清楚,卡尔。”
“是。”卡尔身躯九十度下鞠,眼睛不敢乱瞟乱看,相送额驸及井儿入了车厢,火速跃上马车,驾的一声就前城门飞驰而去。
虞思泪站于客栈门口,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精神有些恍惚,如置梦中的呆了许久,这才转身往飞奔离开,却不是往佟府方向,而是向童府而去。她心里有些慌烦,跟在大少爷身边这般的久,童小姐确确实实是大少爷割舍不下的一块心头肉,怎么却突然说走就走,而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此一去,大少爷不会再来东城了。
虞思泪慌乱前来,距门口刚好撞见童老爷走出来,她一个箭步迎奔就喊:“快叫童木木出来,大少爷这次就真的要走了。”
“什么?”正要去铺子里,走出来的童老爷见是畜牲身边的管事,心里是狐疑讷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喝道:“畜牲走就走,我木木早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心急的虞思泪只知道童木木是大少爷心中难于割舍的一块肉,却是没多想那些过节恩怨,慌乱里听得这句喝叱,她微微一愣,抡奔的步伐停了下来。“童老爷,你是真的瞧不起我家大少爷吗?你唤童木木出来,我要亲口问一问,她真的就对我家大少爷半点情份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一大早,佟府的畜牲就跑来闹,童老爷本来挺好的心情顿时恶劣了,冷声哼哧:“我木木昨天就去大理看金公子了,她和金公子才是天生一对的,畜牲算是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依然还是畜牲。”
这番话让虞思泪重重叹出一声,心想大少爷这一辈都要留下一处遗憾了,无可奈何拱了拱手,婉惜之极道:“上苍原本赐给童木木一位天下最好的男子,可你们却不愿意睁开双眼的仔细看看。童老爷,我家大少爷现在走了,这一辈子恐怕再也不回来了,还请留些口德,勿要再口口声声的畜牲叫唤。就此告辞。”
童老爷愣怔,看着突然苍凉的佟府管事,心里暗自嘀咕,畜牲去哪里?怎么就一辈子不回来?实在想不通,跨步往铺子去了。
卡尔一伙驾车躯出东门,忽地沉默的车厢内一声喊停,驻马护于旁侧的侍卫们就见额驸奔出了车厢,跃落马车,动也不动站于城门口往里面眺看。
就在众人闹不明之际,伊伊快步走来,瞧了直直往城门看入的这双留恋目光,低声询问:“额驸,是否落下了什么?”
“一颗心。”这是林华安第一次承认他爱着那个为他跪地拦囚的女孩,可不论怎么瞧,这个女孩的心里只向着别人。想到这些,有股难言的酸楚向他沉重的心灵袭来,他沥红的双眼闭起,毅然转身走上马车,万般不舍的再往城洞里眺看一眼,转身闯进了马车,抱住井儿痛苦倾诉:“宝贝,对不起,我……真的喜欢童木木,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井儿反抱着埋在怀中的男子,在马车又动了,在所有的吵杂消隐,才万般痛苦的安抚:“井儿听过,少爷不伤心,不伤心了。”话一出口,眼泪就坠了下来,她不明白,少爷明明这般的好,童小姐怎么会舍弃他,世上岂会有女子舍得让少伤心。
林华安自已知道,此一去,童木木将永远难再见,他一直压抑着,一直想要成全她,谁知真真正正的成全,却是那么的疼,那么的痛。
“不哭了,乖,不要哭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哭了。”从井儿怀中出来,林华安捧着她斑斑泪渍小脸,亲吻、柔语、伤心及愧疚紧紧包围着他。
“少爷不要伤心了,有小奴儿陪您。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井儿卟通撞入他怀中,泪语频频,想要给他安抚,可却不知该怎么办。
林华安哽咽搂着井儿,擦去弱软了眼泪,掀起侧窗,往外面的绿野青山眺望,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天下最纷乱的难题,这一生里有两个女人,嫣儿与井儿足够了。童木木祝愿你幸福一生,各自回到彼此的起点,在此先谢谢你让自已一生平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