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术五十来岁,自完颜泰反辽时就跟随左右,数十年来从小小的一个司马监跃身为吏部之首,本事还在其次,主要的是懂的审时夺势,队伍一但站错,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
皇上虽然才登庭一个多月,可政策方针与太上皇截然不同,现在国内商吏为祸,饥荒漫延。外面战火焚烧,尸横遍野,可谓是亡国正即,偏偏驸马却在此时前来,信誓力挽狂澜。
拔术从桌上的庭折收回目光,扭头往堂正大桌瞧去,只见驸马一脸冷峻,锁眉观阅册案,没有要下半片纸令模样,心下不由的狐疑了。回想三月前他刚来时,所烧的三把火就是关税和营造,可今次怎么却连半片纸令都没有?不应该啊。
他从林华安身上收回目光,低头再看桌上庭折,这张庭议折子自从宫中送来,他前前后后看了五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又想得刚才门卫所说驸马出衙就往宫里去,很显然大军后缩溱河之事就是他出的,可,这是要干什么?
拔木前后左右深思胡想,不论怎么想怎么思,都猜不透其中之意。他手掌把庭折合上,再看了低头观案的驸马一眼,便就站起身来,轻步往堂正大桌移了过去。
吏部尚书的桌案就在跟前,林华安不用抬头,就能把拔术那张老脸瞧的清清楚楚,眼见这个脑筋转的飞快的老家伙果然来了,故意装做不知道,低头看着案册不予搭理。
拔术心明驸马知道他前来,却刻意假作不知道,心里顿时一苦,哀着老脸当先低唤:“大人……”
“嗯。”听得叫唤,林华安嘴巴应答,眼却不从书中抬起,淡声询问:“政下出了什么事吗?”
拔术早知会碰的一鼻子冷灰,可这个冷灰却不能不碰,陪着一脸笑容,再往大桌轻前一步,才把那本黄皮折子递伸,语轻说道:“刚才宫中来人,说是明早要议西境驻军退守溱河之事,不知大人已经知晓了吗?”
“我知道了。”平仄回答他,林华安就不再言语,低下的头看似在观案,实则却下视跟前那双站立不安的双腿。
良久沉默过去,依然不见拔术离开,他啪的一声合上册案,冷脸徐徐往向抬起,瞪看笑容僵硬却强陪着微笑的拔术,哼嗤道:“老家伙脑子转的倒是快呀,既然脑子好使,怎么还让我朝沦落到这种地步?”
死皮赖脸的拔术差点维齐不住脸上的僵笑,见着驸马终于抬起脸来了,心里实有说不出的欢喜,不管是责还是骂,只要他开口,总是开了个头。赶紧陪笑鞠躬,轻轻把手中庭折再次递问:“大人,若大军后撤,西境所有州城必落入敌手,不知此事您怎么看?”
“不是落入敌手,而是送给敌手。”更正他,林华安好奇反问:“拔术大人,不知您老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驸马突然言语恭敬柔和,拔术吓了好大一跳,急急躬身道:“卑职以大人马首是瞻,大人口衔天命,踩踏详云前来,所有事情定是深思孰滤过的,卑职不敢妄猜。”
省内一半以上的人左右蹉蹭要靠向那一边,另一半则等着看自已的笑话,只有这个吏部尚书鼻子灵,当先靠了过来。
林华安目光如炬凝视他脸庞,冷笑询问:“拔术,满朝文武大部份在看我这个小娃娃笑语,右丞相大人可掌权有二十三年了,其党之巨骇人听闻,以太师碌碌、太保姆娃机、太傅阿德晨为左右手,不仅架空了老丞相权力,还把中书省挟持在手,就连枢密院使阿贝贝,御吏台府潘多都要惧他三分。”
说到这里,他冷看拔术惊慌老目,自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微笑,再道:“虽然皇上授我大权,可我就是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不论要做什么事,只要右丞相大人不点头,那便就寸步不行。你这时向我靠过来,难道不怕结局会很凄惨吗?”
这些拔术统统都知道,每听一句就摇一次头,待着他话落,脑袋摇的更急道:“大人早上就说了,您是前来办事的,面对破碎的江山,遍地饥荒,流离百姓,卑职心里何曾不痛?处此国破家亡之际,不消说塞柱政党只是看似硕壮,来日他国铁蹄闯入,待到那时,就算让奸党们把持两省一院,那又能怎么样,同样要当亡国之臣的呀。”
“你倒是看的明白,就是不知咱们的右丞相看不看的通透了。”说着,他从椅上站起,吩咐道:“对众人发下话,明早庭议大军退守溱河之事,全都要赞同,好好想想大军退守溱河有何亦处,想想该怎么反驳所有反对者。”
“是。”拔术喜声应喏,心想终于靠过去了,眼见大人绕走出桌案,急忙侧身让出窄小厅道,相送他出了堂厅。
从二堂走入一进堂,林华安第一眼就见虞老,因为太过明显了,放眼观去,巨大的一进厅内,所有丞吏们各自忙活,只有虞老端坐于门边新置的一张桌子内在喝茶,悠闲模样和忙碌的群吏们形成的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