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宏心里在骂娘,去你妹的朱文修,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个鳖孙打的什么主意,建康寻常人不知晓,我赵宏还不知晓么,那张约素就是当朝江淮宣抚使张浚的侄女,你朱文修要给张浚下绊子,也不用拿我赵宏当枪使吧,这事本来就该你建康知府朱文修、建康通判杨世杰负责,我特么只是个推官而已,真要给她判个秋后问斩,自己今后的仕途可就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李凤梧哪能不知这些场面话,立即做恭维状道:“先生慧眼如炬,定然能查出家母冤屈,晚生在此拜谢了。”
赵宏沉吟半响,谨慎的四处看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李家小官人,这案件确实是本官主理,但府尊和别驾盯得极紧,本官也只能尽人事,最重要的一点,是看王捕头能否查出真凶,当务之急,你还是速速去找建康最好的讼师罢。”
一只手已悄无声息的将锦袋挪道了自己袖里。
李凤梧起身长揖:“一切有劳先生了。”
从府治出来,李凤梧脸色异常难看,李伯不解的问道:“小官人,赵推官已经收了咱们的金条,你怎生还不放心?”
李凤梧回首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府治,这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叹了口气道:“没多少希望,赵宏那句‘府尊和别驾盯得极紧’就是在告诉我,这案虽然他主办,但最终裁决或多或少要受这两人影响,他只能秉公尽人事,查不出真凶一切都是徒劳枉然。”
离开建康府治后,李凤梧马不停蹄,在李伯的引见下走动了府衙大牢各个管事官吏,这边倒是极好,毕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情,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几十两银子花出去确保三娘在牢狱内不会受苦,甚至还能请郎中去为三娘诊脉,李凤梧放心不少。
寻思着赵宏最后那段话,李凤梧倏然惊醒,赵宏说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去找讼师,这话不可能无的放矢,必然有所指。
想到这李凤梧立即问李伯:“李伯,建康府最好的讼师有哪些?”
李伯略一思索后说道:“城东铁嘴顾青城,城西快嘴马元,城南舌莲花代九,城北恶讼师文启来,还有秦淮河畔的谢中才,这五人是建康最为出名的五大讼师。”
李凤梧太了解讼师在审案中的重要性了,无他,受《审死官》和《九品芝麻官》的影响,陈梦吉铁口断案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只是让李凤梧愤怒的是,马元卧病在床,谢中才闭门谢客,代九直言已接了庄八娃家属委托……然后找到顾青城。
顾青城倒是见了李凤梧,却托辞不接委托,最终或许是看在那锭银子的份上,说不是不想接,而是有人在今晨就知会过建康城所有知名讼师,不准接李家委托。
至于这人是谁,顾青城打死也不敢说,只是善意提醒李凤梧,在建康城能让所有刀笔讼师听从其指挥的人能有谁?
出了顾府,李凤梧猛然一拳砸在旁边枯树上,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河西柳家,好你个柳青染!”
能让建康所有刀笔讼师俯首的人不多,而和李家有怨的却只有那位在士林圈中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名家柳青染!
李凤梧看到了一张可怕的网。
有人杀庄八娃,有人运尸至三娘房中,有人府衙报案,有人诬陷三娘和庄八娃有染,更有人断了讼师这一条路……环环相扣,这一切都是要让李家在这起案件上坐以待毙。
好可怕的计划,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勾结到一起的。
李伯看着李凤梧手上的血痕,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官人,还去找恶讼师文启来么?”
李凤梧绝然的转身回李府,“没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