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帝不希望有谁开口,陈敬玄是绝对没有说话的机会的。而此时天子近臣李辅林都已经倒向了燕追一党,怕是帝心所属,早有定论。
他想起秦王那张英姿勃发的脸,每回见着,便使他心中对燕追的观感一变再变,秦王日渐危险,相较之下四皇子神情阴沉,醉溺于美色酒水的享受,年纪不大,却似被掏空了身体。
杜玄臻微不可察的转头去看了一眼如今正值嘉安帝宠信的近臣容涂英,他处于男人正成熟丰姿的年纪,是个气度儒雅的美男子。
勃勃野心被他尽收眼底,此时面对陈敬玄、李辅林等人的刁难,他却老神在在,仿佛不慌不忙似的。
龙椅之上皇帝目光如海深,嘴角边露出若隐似无的笑意。
杜玄臻叹了口气:
“确实见过,这张蕴也是个有骨气的,天丰二年,他中了举人,而被皇上召见过。”杜玄臻身份不同,他一开口,原本争吵得不可开休的群臣,渐渐的便住了声。
“臣记得,大约是前年,华州府尹孙好曾上书折子,告其贪污舞弊,指其收受百姓绢帛达七千余匹。只是当时秦王监国,认为张氏祖上乃是开国功勋,早前张朝隐又因为身体缘故,只得张蕴一条独脉,若其一死,张氏便又绝一条传承,念在其祖父功德,若判其死刑,有违皇上以仁治国的初衷,所以当时便指示,曾免张蕴死罪。”
杜玄臻这话一说出口,陈敬玄便点了点头,大声的说道:
“王爷监国之时,曾有指示,可华州府尹孙好却阳奉而阴为,背地里将张蕴斩首,并将其一双子女,捏造罪名逼困入狱。张蕴之妻惊惶交加之下,心绞痛至死。孙好养女不教,在华州胡作非为,西京一带更是对当时朝廷旨意置之不理。”苏颖等人听他说到此处,才知道他的意图,不由眼睛眯了眯,陈敬玄接着道:
“事隔两年,孙好竟仍任华州府尹一职,而张氏兄弟为报父母之仇,杀之又有何不对呢?大唐疏例.贼盗律曾有言:诸祖父母、父母及夫为人所杀,私和者流两千里。”
陈敬玄话一说完,容涂英便微微转头,兵部尚书罗理出列:
“陈大人此话有误,法例虽禁与杀父母之人私和,但并不鼓励其杀害朝廷命官以复私仇。”
罗理一说话,陈敬玄心中便微微一沉。
朝中形式远比他想像的更严峻,容涂英确实有些本事,不止拉拢忠于皇上的大理寺卿段正瑀,如今竟连兵部尚书也与其有些瓜葛,偏要来淌这混水。
只是心中虽然如此想着,陈敬玄嘴里却不停道:
“此言有误,法理虽不容私自杀人,但大唐以仁、孝治国,《礼记.檀弓》有载: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陈敬玄顿了顿,“圣人尚且不能做到如此,更何况你我,更何况张氏兄弟?”
他话中所说,乃是有人问孔夫子,若有人杀了其父母,他该怎么办?
夫子回话说:不能吃好穿好,不能睡舒服的床榻,时时想着报仇,若在市集相遇,也要取了武器来杀死他。
罗理皱了皱眉。
陈敬玄引经据典,将其说得哑口无言。
“是以,皇上,臣认为,西京之中,太守裴霞之有失职之嫌,忠信郡王亦有识人不明之故。在华州当地,孙好竟能罔顾朝廷法令,忠信郡王之庶媳竟敢行刺秦王妃,臣认为此乃罪恶滔天,凌宪有失职之嫌,臣恳请皇上,问凌宪之子的罪,革去凌宪西京之职,派人将其捉拿回洛阳问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