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感慨的道:“你到竹园之后,常常让我想起少年时候在宫里的日子。”
心跳加快,我低头掩饰着喝了一口冷茶,只觉从喉咙开始,一股凉气灌了下去。
“那......还好么?”
“我指你少年时候的生活?”
“不怎么样,但是总有欢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弟弟还天真无邪,少年不知愁滋味,我们也有过一段短暂快乐的日子。”
按住茶杯的手紧了紧,我听到自己用无比淡定的声音问了一句:”从没听过这一段,你的弟弟,现在何处?“
”一年多前,得到过消息,听说现在是在夜国。“
他语声轻缓,却如一记闷雷砸在我头上,我看着他一时间居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小林,小林。“季九接连唤了我几声,我愣怔的看着他机械的道,“消息可靠么?”
......脚步沉重,我走在竹园内的心情更为沉重。
当真相一步步在我面前展开,我几乎要承受不住眼前给我的”惊喜“了。
回忆过往,这个人在我跟云楚的生活中被提起最深刻的一次印象,就是在灵犀峰,那不堪回首的一个局......
我失去了主张,顺着小径走到经常呆的那个位置,刚要掏出袖中那一管精巧的竹箫打算吹上那半阙曲子,摁在箫上的手指不禁颤了颤。
我第一次失去了主张,接下来,我还要不要帮他完成心愿,或者撂下眼前的摊子,穷尽脑汁想出脱离此地的办法?
到底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云楚,云楚,那可是你的......
......墨色般深沉的夜,轻盈如燕的身影悄悄绕过树丛停在了竹园的门口。
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凛然的光。
竹园的外围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他停留了几秒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翻墙直接落到竹林的一角。
黑衣人看起来对住院的地形十分的熟悉,仿佛已经看过无数回,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潜伏在东院两年以来,第一次涉足这一片禁地。
尽管在行动前,他已经画过无数次关于竹园内地形的草图了,他从管事的口中,从底下人偶然的议论中,悄悄地汇聚信息,直到完整的画出竹园的地图来。
他知道那位公子身在何处,也知道那位近来的新欢住在哪里。
挑选眼前的时机行动,实在是因为时间上再不能耽误了,主子停留城内只剩一天,若是再耽误,无法跟她交待。
足有两年没有执行过此类单独的任务,他庆幸自个儿的能力并未减退。
院中寂静无声,今夜月光被乌云掩藏,举目望去,一片漆黑,只有院内正屋的一盏灯还亮着,偶尔有人影闪过,想必是屋内的人起身喝水走动。
黑衣人毫不迟疑的掠了过去,落在院内的刹那,他突然间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
没等他做出反应,黑夜里的另一个人也到来了。
电光火石间,双方过了几招,两边俱是一愣,功夫的套路熟悉如同一个师傅所授。
停下来,隔着几丈远,打量对方的身形,还是后来的那一位先开了口。
”你是什么人?“
......我在窗前整理我的药材,这几天托了季九的福,赏赐中的一部分到了我这里,可惜那些小玩意上都有特殊的标记,拿来赏玩可以,缺银子的时候连去典当都不成。
怎么就不能赏些银子呢?我抱怨了一句,将腕上修竹堂的信物翻过来看看。
期待西兰国都不会叫我失望,终究还是修竹堂在钱庄的凭证好用些!
耳边传来的声响,让我的动作骤然停下来,随即我叹了口气,将窗的木销子都合上了。
我不想再管闲事,若季九在女帝的地盘都出事,那东院一帮卧虎藏龙的管事才叫白混了!
......灯火下,鼎内的香雾渐渐弥散开,是清淡怡人的气味,闻着能让人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
季九望着眼前跪倒在地的两个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便到了他身边。
只剩一人跪在那里,季九低声道:”是她让你来的?“
”是,“底下人飞快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掠过季九的白头发瘦削的身形,语调沉稳道,”是公主让属下来的,局势紧张,公子最好能避一避。“
”若是公子愿意,她如今就在城内,想跟您见上一面。“
剩余的两句话,黑衣人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满心苦涩。
季九望着他足有半刻钟,忽然间冷笑道:”避一避?说得容易,避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