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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尔.克莱因将自己身体的重量慢慢的放到了椅子上,椅子随之发出熟悉的木头扭曲的嘎吱声,依旧冷静而有着判断力的大脑正在忠实在发出已经很疲劳的信号,提醒着这个调整者政治家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年轻人。
当年那个能够在斯德哥尔摩街头和黑人小混混周旋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需要在疲劳的工作之后靠在椅子上休息的中年人了,殖民卫星的人造阳光正在投射出模拟的落日,将还没有脱下参加会议时所穿着的蓝色西服的他的身上晒的暖洋洋的。其实今天评议会的工作比往常要清闲不少,大量的时间被帕特里克.萨拉慷慨激昂的陈述所占据了,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坐在一旁默默的皱起眉头而已。
往常在这个时候,能听到女儿在花园里的歌声的,他心头涌起了一小阵悲伤,又迅速的被调整者应有的理性所镇压下去了。但是回忆却依旧萦绕在他的大脑里,女儿很喜欢金色的落日,虽然她也知道这只是假的,不过是硕大的灯管在电脑调控下的产物,但是她依旧会喜欢在这个时候练歌;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许永远都无法回来。如果时间回到两个月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阻止这件事,战争正在激烈的进行,而把一艘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民船送上不时有交火的最前线本身就是在拿那上面的人的性命在冒险;但是当时的自己终究是答应了,或许也是因为他知道还有无数Plant住民的儿女都在前线上,都在冒着生命的危险。于是他送去了自己的女儿,而讽刺的是,她又成为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重点关注到的人。地球联合的媒体也就罢了,即使是在PLANT上,人们更多的关注的还是Plant歌姬的幸存,而不是那艘船上其他的,已经不可能回来的Plant人的孩子----或许除了那些牺牲者的父母;他记得帕特里克对他手下队长的命令,命令说的是找回拉克丝小姐而不是找回银风号,似乎那艘船上只有她一个人一般,这对致力于推进平等主义的他而言同样是一种讽刺。
而地球呢?地球军所做的事实上比Plant大部分人预料的都要好,Plant的市民们相信地球军会处决所有他们抓到的调整者,在听说她还活着之后又转而相信她会被监禁,被蓝波斯菊拷打,以及...发生什么他所不愿意去想象的事情。但是那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最初地球联合语焉不详的通报了有Zaft军伪装成平民,搭乘Plant船只在碎石带进行间谍活动,因此造成了某种冲突的情况,在这缺乏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的单纯用来应付公众的报告之后,便是有关对救生舱内发现的平民进行人道主义救助的消息。
随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的披露,先是大西洋联邦的,然后是整个地球各地的媒体都以最快的速度出动了他们在华盛顿的人马,试图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他可以认为是因为在战争时期有太多的军事机密堵住了那些好事的记者调查的步伐,因为那些语焉不详的机密而被堵上嘴巴太多次了的记者们面对这个军方极不情愿的公布出来的事件显得异常兴奋;他们在以一种极富有激情,同时又富有想象力的态度在调查着和Plant公主有关的一切。(见鬼,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人关注银风号上其他可怜的船员们)
是的,Plant的公主,他们确实在用这个词汇,虽然作为那个女孩的父亲,同时作为Plant评议会议长的西格尔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他确实有着领导反偏见运动的经历和游说地球上的财团对L5卫星群进行投资,同时组织调整者向L5移民之类的事物所带来的巨大人望,但是议长终究是选举而出的,自比为新人类的调整者理应给Plant选**主主义,至少他还如此相信着,即使从宣布独立之初开始,大西洋联邦的媒体就一直在抨击着Plant的政局。但是称呼拉克丝.克莱因为Plant的公主的事情却一直存在着。某种程度上说,地球紧盯着她的媒体实际上保护了她;但是另一方面,那些媒体以他们丰富的想象力所写出的内容却令人感到了另一个层面的困扰。虽然他并不分管情报,但是要拿到地球上各个媒体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从逃婚的Plant公主这样无厘头的说法,到Plant的内部政治阴谋这样的阴谋论都层出不穷,而其中的一些,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相信了。
“当Plant著名温和派的女儿死于敌手,这对于温和派来说显然是一种打击,令他们很难再在负有仇恨的情况下再挡住主战派的路,而虽然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要求谈判的想法依旧会被认为是太过考虑儿女之情....”这看上去颇为可信;要不是他很清楚同样是那些媒体在几周前还声称他和帕特里克在唱双簧,假装是两个声音但实际上是在共同推动侵略的步伐的话,他或许就要信了。
但是其中所说的也是事实,自己难道不就是顾虑了那些,才会在评议会上对着帕特里克的战争演说沉默的皱着眉头吗?看着被剪辑过的视频上燃烧着的战舰和如烟花般炸开的MS,看着议员们被打动了一般的表情,却保持着沉默,这样无能为力的压力大概也是最近会感到疲劳的原因吧。
况且,那些地球的报道还是会传到Plant住民的耳朵里的,民众的反应是他作为议长所需要关注的重要事物,如果有些什么人相信了那些无稽之谈的话,他必须有相应的抵消手段才行。还有帕特里克.萨拉,他不知道他会怎么看这些说法,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已经相信了这种简单的动摇内部的手段?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老伙计了,当初他们在L5相遇的时候,两人都是有志于改变调整者在地球上的状况的年轻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相似的背景;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等到了Plant逐渐走向独立的时候,他们却需要以儿女之间的联姻这种古老的方式来维持Plant的团结了,双方都很清楚,他们已经渐行渐远。但是调整者终究是有着引以为豪的理性的,为了卫星群,两人默契的选择了合作,评议会努力的塑造plant调整者自主权的正当性,而同时Zaft阻挡着来自地球军方的干涉,然后,就到了血色情人节,帕特里克的妻子死于那次袭击,在死难者的追悼会上自己发表了独立宣言,然后就如同理所应当的一般,战争开始了。
开始一场战争或许并不难,但是要结束它就是一个问题了,当他向帕特里克询问,他希望战争能够在哪里,能够怎样结束的时候,后者开始慢慢变得语焉不详起来。他总是会带来新的战果,新的占领地区,新的歼敌,还有新的作战计划,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动员更多的人力和兵力,更激进,也有着更大的作战目标;这次的spit-break作战更是如此,将地球和宇宙的兵力都动员到近乎极限的程度,同时计划投入刚刚走出实验室的新型兵器,对地球军的某个重要基地进行一次强力的立体式打击。但是,他虽然保持着沉默,但是依旧在想,敌人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基地需要去打击,而Plant还能承受的住多少次这样的动员呢?这样的战争之后,Plant还会剩下多少年轻人呢?
“你们究竟想把事情搞到什么地步呢?”他记得自己曾经这样问过他。
“——战争这回事,最后要是不能得胜,还有什么意义?”
“照你这么做,又要到哪里才算结束呢?”
答案终究是语焉不详的话语或者沉默,就像今天在会议结束后简短的对话一样。他知道帕特里克还是在为了新的作战计划而忙碌着,他把自己的儿子也投入到了风云激突的最前线。几周前,他还见过那个有着温和眼神的年轻人,还没有被战争或者繁杂的俗物所压制的年轻人,然而他的父亲就这么把他一脚踢到了最前线,将萨拉的姓氏以一个小队的形式写进了战场;这几乎就是在鼓励Plant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孩子派上战场一样;难道自己的工作不应该是创造一个这些年轻人可以生活在和平中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