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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骤然黑暗。

“啊啊啊啊——”

巨大吊灯在密集人群中砸下，惨叫和慌乱的窜逃立即让大厅乱成一片。

女眷在黑暗不清的视线中慌张地大叫着丈夫兄弟的名字，男人们则怒声高喝，企图维持秩序和让人们冷静下来。

林安身边也有不少人不辨方向的推攘拥挤，因为黑暗中斗气一闪而逝，有人出手推飞了附近掉下来的一个大吊灯，虽然避免了下面的人员伤亡，但横飞的吊灯也碰伤吓倒了不少人。

整个大厅像开锅的粥一样混乱，那十几座大吊灯，就像粥面的浮起的气泡。

林安将精神力包裹住她和莱昂纳多，两人巍如砥柱般站在杂乱的人群里，莱昂纳多原本已经拿出了长剑，发现竟没有人能靠得近他们，出鞘的剑收了回去，握在手中。

“贝罗鸟骨回旋镖，是庞托山地人的潜行者！”

莱昂纳多低低道，一贯油然的声线有些绷紧，“他们是专业的刺客，不要轻易出手，会被他们盯上，他们习惯专找斗气和魔力放出的光来攻击！”

林安嗯了一声。

即使莱昂纳多不说，她也不会动手——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查理斯今晚的大餐不是为她准备的，除了同伴外，舞会大厅内众人的死活，她才不关心，尤其明知这时异常阴谋的时候。

但她还是低声道：“山地人潜行者？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历史上，他们只在佩雷征服山地人的灭族战争中出现过，像夏花般绚烂了几年之后就消隐，现在真正的山地人潜行者早就没有了，据说，他们跟随部族信仰之柱的毁灭，全部都殉族了。

在灭族战争中。他们在重重保护中刺杀了佩雷的大部分皇族，一度差点令佩雷四分五裂，后来佩雷依靠佣兵工会的创始人才得以保全。”

莱昂纳多低低地说，“没想到，这个在历史上一闪而逝的恐怖刺客群体，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庞托山地人？

那不就是南边因为饥荒入侵、正在骚扰梅林边境的那个国家？那正是“奥丁”要去的地方……

林安目光一闪，脑海中逐渐有条线，将查理斯的计划联系起来。

但她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情形，不动声色的低声问：

“既然从没有出现，只凭一个回旋镖。就能断定他们的身份？”

“这些回旋镖结构特殊，是仿照不出来的。贝罗鸟回旋镖使用的是一种贝罗鸟的肋骨，这段肋骨中空。但很奇怪地沉重无比，在飞行时无论多快都不会有风声，但这种鸟早已经被山地人灭绝，他们使用的回旋镖也是先人流传下来的，除了山地人之外。其他人是不会有这种鸟回旋镖的。”

莱昂纳多说道。

林安目光又是一闪。

“詹姆士过来了。”莱昂纳多忽然低声说。

林安没有意外。

在场人中，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大厅里的局面了。

不过，她的精神力感知一半在关注詹姆士聚集的受勋者那边，一半在精神丝线另一端的查理斯，不过后者虽然一直呼喝着主持大局，倒没有乱跑。始终呆在舞池附近。

詹姆士聚集了大部分受勋者，除此之外，海默等受勋者还带来了他们的女伴。以及沿途自动依附这伙人的一些宾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成员复杂，情绪失控。

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前面詹姆士通知受勋者有了准备，才能在黑暗中聚集起来。但女眷们的反应也和厅中的多数人并无二致，只是因为林安的同伴们围在了外面，手中持着刀叉烛台一类的东西，像围栏般将他们保护起来，才维持了队形。

林安等人聚集在距离舞池有一定距离的后方，围成了一个小包围圈，与酒水区和舞池大约呈不等边的三角形。

“酒气飘散出去了。”林安抽抽鼻子道。

“要是不散出去，那就糟糕了。”莱昂纳多道。

“冷静，看好自己的女伴，不要使用斗气！”詹姆士对受勋者们低声告诫着，“点点人数，看看还有谁不在！”

“差不多都齐了，除了海默和罗菲特几个，他们好像在舞池那边。”不久就有人道。

大家都顾不上多说什么，但能和同伴在一起，安全感总是大很多，何况这些人都经历过生死，自然十分沉着。

然而舞厅中的众人，却不是人人都像林安一伙人般低调。

不少人身上都亮起了斗气，五颜六色照亮了大厅，但随即回旋镖鬼魅般飞入，只听几声惨呼，大厅中的斗气光源顿时消失了六七个。

“贝罗鸟骨有破魔效果，普通的斗气罩和魔法护罩都是没用的，只会帮潜伏者指明目标！”黑暗中，林安又听到查理斯的高喝声，“大家不要使用斗气罩和魔法护罩！”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女眷的尖叫中，除了舞池附近的部分人，其他人根本听不清。

林安清楚，刚才的袭击太突然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有毒的酒水上，回旋镖击中吊灯的时候，除非是像林安一般早就知道外面有刺客潜入，一直留心对方攻击，恐怕连吊灯坠落的原因都不清楚。

大厅中就有不少人，因为吊灯坠落和光明消失的缘故，本能向主楼外慌不择路地逃跑，因为主楼外的小路上的灯柱仍旧亮着。

他们却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正来自那片美丽的金雀花树林。

躲藏在树林中的潜伏者，大约也有意引出更多人。

他们犹如树影中的狼，等待那些宾客跑出了主楼大厅十几丈，收割生命的回旋镖才再次无声飞出。

林安感知中，只觉七八道刀锋般冰冷的杀气划过，几个跑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脑袋猝然从脖子上消失，飙溅的血液像洒水般喷出，飞射在附近的人们身上。

在林安视线所及的地方。一个衣着华美的贵妇人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地，昂贵的狐皮披肩上溅满血色，双眼发直，愣愣地看着她丈夫的无头尸体在面前倒下，仿佛整个人灵魂都出窍了。

过了十多秒，她才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热，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看到伸到面前的手满是刚刚从丈夫体内喷出的腥热血液，才瞪大双眼，张嘴发出了刺破耳膜的尖叫。

在七八个无头尸体面前。跑出主楼的人们像被驱赶的猎物子，在这恐怖的袭击下，瞬间转身往大厅跑去。

林安发现。幸存者绝大多数都是女人，只有一个跑出主楼没几步的中年男人得以幸免，他们都像兔子般窜回主楼大厅。

“这真像一场狩猎！”詹姆士道。

“山地人通常不杀女人，他们对十分尊重能繁衍后代的雌性，连狩猎捕捉到母兽。如果不是饥饿难忍，通常都会放生。”

莱昂纳多低声道，身体又往包围圈内躲了躲。

林安点点头，她意识到詹姆士恐怕是有意让受勋者带上了女伴，这么多女人聚集在他们这边，暗中的潜伏者一般不会将他们当成第一目标。

其实如果他们肯放下绅士风度。将女人们放在外面，说不定现在都可以组织反击了——当然，前提是。隐藏在树林中的人真是山地人的潜伏者的话。

至少林安道目前为止，她只见到了代表山地人潜伏者的回旋镖。

这是林安找到的第一个对查理斯的佐证。

“安静，所有女眷站在原地，山地人潜伏者不会杀不反抗逃跑的女人，女人们全部安静下来！”

一个用扩音术发出的男声在大厅中隆隆回响。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这大概是因为刚才那场割头盛宴的刺激。

这是刺杀出现以来。宾客们第一次出现死亡。

是的，直到现在，舞厅中才真正有宾客死亡。

之前混乱中推攘踩伤的人不少，但绝大部分是企图保护宾客并且挡在外面的仆侍们，甚至连前面中毒昏迷的那些宾客，在林安感知中，生命力在缓缓衰弱，但一时也还没有死去。

这是林安找到的第二个佐证：看来查理斯还算理智，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至少还没有大开杀戒的打算。

“终于有人出面了。”一旁黑暗中，詹姆士低声道。

“他们也快等不及了，毕竟开始出现伤亡了！”

莱昂纳多也压着嗓子说，“但那些潜伏者的耐性也出乎意料，竟然没有冲进来，看来他们看出有不少人都在等候时机。”

詹姆士点点头。

除了他们之外，与会者中有不少他们出身相近的同辈，纵使不是人人都像詹姆士一样在冰原前线呆了十年，但手上大部分都见过血，遇事时的隐忍和冷静不比他们差。

林安听在耳中，目光微闪：

她感知中，大厅中确实有部分人，从头到尾都还算冷静，安抚下了身边的人。

否则整个大厅三百多宾客加上一百多侍者，刚才冲出大厅向树林跑的人，就不会只有二三十人而已。

因为竭力开放感知，林安尽可能感知大厅各处的每一个人的情绪，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意味着，查理斯在宾客中似乎完全没有内应配合——这点非常出乎林安预料，更觉得今晚的刺杀蒙上一片迷雾。

想了一下，林安摸摸佩在领口的领针，领针宝石微亮，她低声回了几句话，领针暗下。

黑暗中不过是短短小半刻钟，众人却已经觉得过了漫长时间，刚刚要适应黑暗的众人突然又发觉，舞厅中缓缓亮了起来。

原来舞厅四面的立柱顶上，不知怎么地露出了许多白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