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什么不报案?还有当时看到凶手将人往水里按,你们怎么能无动于衷?任凶手把人把溺死呢?”
姜大朋这回问了一个最关健的问题,大概也是这一年来,埋藏在他们四人心里最深处的阴暗、压抑。
纪光发只是笑,没有回答。
阴十七看着纪光发无比苦涩的笑容,目光如炬:
“你们大概也后悔了是吧?倘若当时你们早早知道在一年后,凶手会找上你们每一个人,逼着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服毒自杀,那么当时你们四人,谁也会忘记了害怕,拼了命地跑到玉成桥对面去,抱着或者人还没死的希望,把杨立聪从凶手的手中抢下来,对不对?”
阴十七说得一针见血。
纪光发只是惊诧地看着阴十七,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姜大朋起先并没有听出阴十七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来,可看着纪光发那样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他觉得他一定错漏了阴十七话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然想了半晌,姜大朋也没能想出个深层的意思来,他直接问阴十七:
“你说的话除了表面的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阴十七这回很是爽快地回答:“也没更深层的意思,只是说杀害杨立聪的凶手,与逼着他们四人服毒自杀的凶手,其实并非一个人!”
并非一个人?
姜大朋觉得他该消化消化。
什么凶手不是凶手,什么并非一个人,他怎么觉得他的头有点晕?
纪光发显然也在消化当中,只是他没姜大朋那么晕。
因为他虽早见过凶手,但无论是杀害杨立聪的凶手,还是逼迫他们四人服毒自杀的凶手,他其实都没有正面接触。
杀害杨立聪的凶手,纪光发甚至只在雨夜里看到一个黑黑的身影,那个身影带着蓑衣斗笠,除了知道身形不是很高大之外,其他的样貌,四人根本就没人看得清楚。
阴十七问:“你确定没人看得清楚?”
纪光发肯定道:“我确定!虽然我与另三人不是真正的有多熟,但我的眼睛素来是远近出名的好,暴风雨之下,夜里黑漆漆的,还隔着一个足有二十多丈远的湖面,便是视力再好的人,也无法瞧得清楚!”
姜大朋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点头道:
“没错,那样远的距离,就算在白日里,也不一定能全然将瞧得清楚。”
阴十七也没有异议。
暴风雨之夜,穿蓑衣戴斗笠,又那般远的距离,确实正如纪光发、姜大朋所言,根本就无法瞧得清楚杀害杨立聪的凶手是何等样貌。
所以,这更能说明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无疑让阴十七更加笃定她的推论:
“既然是没有半点可能性,可以让你们四人看清楚杀害杨立聪的凶手是谁,那么杀害杨立聪的凶手便没有必要灭你们的口,这一点,我想杀害杨立聪的凶手应当是清楚的。”
姜大朋接着发出疑问:“所以服毒死亡案件并非是凶手想要灭口?”
阴十七道:“不,是灭口,只是并非是杀害杨立聪的凶手想要灭他们四人的口,而是另外一个凶手!”
这第二个凶手一定与杨立聪有着某种关系,这种关系亲密到可以驱使第二个凶手去逼死他们四个人。
或者确切地说,他们四人不是第二个凶手想要灭口,而是报仇!
纪光发听到阴十七分析出最后的报仇结果来时,他双眼默然,垂下眼皮安静地沉默着。
姜大朋却是奇怪道:“报仇?你是说第二个凶手是在为杨立聪报仇?”
阴十七道:“对。”
姜大朋不解:“可是他们四人不是将杨立聪活活溺死的那个凶手啊!”
阴十七道:“见死不救,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帮凶?”
就像在箭矢射杀案里一样,吕氏与李氏也是在经过亲眼目睹了陈家兄弟凌/辱仅七岁的曾品慧时,陌然地走过离开。
这样的默视,就是见死不救。
那个时候的曾品正何尝不是因此主策划了那一场死了七人的谋杀案,其中的吕氏、李氏便是因着见死不救,而被曾品正列入射杀名单之中。
姜大朋再没有出声,如同纪光发一样沉默着。
阴十七叹了一声:“纪光发,你就半点不知道那个将鹤顶红两回交到你手里,一回让你交到林涯手上,一回是交到你手上,这两回第二个凶手都在你面前出现过,你就半点没能瞧出点什么?”
这话无疑是在怀疑纪光发有所掖掖藏藏。
姜大朋听明白了,瞪大了眼盯着纪光发。
纪光发也听明白了,结束了沉默,苦笑道:
“我虽有两回接触到第二个凶手,但同样的,我是真的没看到过第二个凶手的相貌,只觉得身形与杀害杨立聪的凶手一样,都不算高大魁梧。”
姜大朋反应灵敏地对阴十七道:“会不会这两个凶手是同一个?你瞧,身形都不怎么高大!”
阴十七没好气地指着纪光发道:“你瞧瞧他,算高大魁梧么?”
姜大朋顺着阴十七的指向看着纪光发,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摇了个头。
为什么他觉得他在阴十七面前,他是越来越笨了?
光凭身形这一点,确实没办法确定两个凶手是同一个人。
就像在场的三个人,除了他自已,纪光发与阴十七哪一个都不高大不魁梧。
可反过来说,姜大朋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十七,你是怎么确定杀害杨立聪的凶手与制造服毒死亡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阴十七回道:“刚才不是说过么?其实杀害杨立聪的凶手根本就没必要去灭他们四人的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能看清凶手的相貌,自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样的情况下,凶手根本没必要为子乌虚有的事情再次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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