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重点说。”一直沉默不语的汤力,这时候忽然开了口,似乎对于男人开口之后说了一堆有用没用的话,却一点关于为什么报案的具体情况都没有提及有些忍无可忍,不得不开口来提醒上一句了。
那男人脸色略微有点尴尬的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这一次他倒是知道挑重点了:“就因为这房子买的不容易,所以我们俩都觉得特别宝贝,成天恨不得一丝一毫哪里都不放过,全看在眼里,生怕有哪个地方有瑕疵,最好哪儿哪儿都完美。我老婆特别喜欢那个吊灯,也不管灯是开着还是关着,白天还是黑天,没事儿就喜欢看看,傍天亮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她打客厅里过,又抬头去看她那个水晶灯,结果发现天花板上有一片颜色发深的地方,她以为是楼上的邻居家里跑水了,水淹透了楼板渗到我们家来了,要是那样,回头我们家的墙皮就得开裂起皮,她就赶紧开灯去看,还想说要是真漏水了,赶紧叫我上楼去敲门找人呢,结果一开灯她就傻眼了,眼见着天花板上透出来的水颜色就不对,看着跟血似的,赶紧就去叫我,我起来一看,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们看那个边上,有一点儿干了的那个地方,颜色是不是特别像血?”
“那你们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连楼上住的邻居是什么人也不认识,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就觉得是血呢?难道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么?”贺宁开口试探着问,其实她看到那一片洇出来的红色,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血迹,被水冲淡了的血迹,但是她就算没有一直从事一线工作,毕竟也是正儿八经刑侦专业的出身,毕业之后也一直在公安局工作,做出这样的联想并不奇怪,而这夫妻两个人为什么也会立刻联想到血迹和刑事案件呢?
“我们俩都是小学老师,”男人回答说,“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血,但是这种事儿不好乱猜,我们好不容易买了这么个房子,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要不是血就更好,我们找邻居交涉一下,给我们补一补天花板的涂料就好了,但要真是血……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谁知道楼上住的是什么人,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人就是做坏事儿的人,我们俩冒冒失失的跑上去找人说道说道,再被人给我们俩……我们俩年纪还不大,结婚没多久,连孩子都还没有呢!”
贺宁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明白了,敢情这是希望通过报警这样的方式来帮他们解心疑的,假如有事,警察解决,假如没事,那就算是虚惊一场也还是皆大欢喜,可以不用担惊受怕,能理直气壮地去找邻居理论和索赔了。
虽然说这报案人的举动是百分百出于私心的,但是这件事他们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管。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也明白她的意思,贺宁是初来乍到没多久的新人,和刑警队里面的其他人算是熟悉了,但是和其他部门的人还很不熟悉,所以打电话联系其他人过来检查天花板上的红色液体到底是不是血迹的这件事,自然就得由打从毕业就一直在刑警队工作的汤力来完成了。
汤力打过电话以后,公安局那边的人赶过来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汤力看了看身着睡意的报案人夫妇,还有这个房子半开放式的卧室,又看了看贺宁,贺宁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开口问那对夫妇:“我们的同事赶过来可能还得等一会儿,你们两个……会不会觉得不大方便?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到外面去等一等,等其他人来了再一起进来。”
“不用不用!”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女人一听贺宁这话,连忙开口,好像生怕说的慢了半拍,贺宁和汤力就会真的转身离开了似的,“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咱们一起呆着!人多还可以壮壮胆,你们要是出去了,我心里也毛毛的。”
听她这话的意思,就好像已经笃定了天花板上的红色液体一定是血迹,而楼上也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恶心案件似的,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贺宁和汤力就也没有坚持什么,四个人在客厅的小沙发和椅子上分别坐下,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其他人的到来,屋子里面除了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就再没有什么别的声响了。
在安安静静等待的过程中,贺宁多少觉得有一点无聊,只不过案件性质尚不明确,或者准确的说来,还不知道到底这是不是一起刑事案件,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刨根问底的浪费口舌,她几次目光投向一旁的汤力,都看到汤力十分淡定的坐在那里,似乎这种沉默对他来说才是最自在的状态。
说来也是奇怪,贺宁一向最受不了闷葫芦,可是和汤力一起出来办事的时候,每次汤力自己懒得开口的时候,一个眼神看过来,她总能立刻就领会到那目光当中无声的台词,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后来杨大队惯性的让他们两个一起处理工作,一向讨厌聒噪不爱说话的汤力,却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