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尤其是商次辅为首的清廉一派,绝对不能坐视大明江山落入阉人之手,他们并非是想帮东厂,只不过是想先打压汪延的气焰,曹吉祥老了,总是会有退位的一天,但汪延却正是如日中天,两相比较才更为可怕。
不可不防。
“其实年前朝局便不安分,刑部张齐听说已经惨死在西厂暗牢之内,西厂顺藤摸瓜,从张齐的背后又抓了几位大人入狱,西厂督主有先斩后奏之权,怕是……”
“这个年,怕是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何知秀心升起了几分疑惑,“可是这几日是新年,皇上不是免朝不会处理这些事情吗?”
傅家桓摇摇头,“的确如此,但是你忘记了,年宴的时候,有身份地位的大臣会被邀请到皇宫中去赴宴,商次辅和许大人正是打算此时向皇上觐见,弹劾西厂。”
“到时候群臣齐施压,皇上即便不会真的要了汪延的性命,也会对其惩戒……”
“短时间内西厂恐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傅家桓到和西厂没有什么过节交往,只不过在朝为官,总是能从朝堂中听到些风声的,这些年西厂犹如雨后春笋般节节高升,落入西厂手中的大臣也不在少数,非死即伤。
造就了汪延这位年轻的太监眼见着要比肩东厂曹吉祥,甚至更有些青出于蓝的征兆。
一方面是那些贪婪权势的人不愿看着权利被瓜分想要打压,一方面是那些防止遭受迫害的大臣反抗,总之,西厂成立至此,势力稳固,但树敌却也不少。
终究朝堂势力不能只单凭一人之力,朝局的关系是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西厂若是真的就此被打压也好,应天中也能少些冤孽!”傅家桓叹了口气,他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想着君子动口不动手,汪延的做事风范委实不是他这类人可以轻易接受的。
啪。
傅家桓的话音刚落,走在门外的傅明娴双手一抖,刚斟好的一壶热茶竟然直接跌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连带着茶壶的碎片沾湿了傅明娴大半个裙摆。
屋内的人一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何知秀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冲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傅明娴,“阿衡,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红素,快去那些烫伤的药膏给小姐涂上。”
“阿衡,是疼的不能动了吗?看你脸色苍白的很,叫你哥哥背着你回房母亲帮你看看。”何知秀被傅明娴魂不守舍的样子给吓到了。
傅家桓和傅明元也是慌忙出来,“阿衡,你这是怎么了?”
傅明娴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傅家桓,连何知秀的关心也听不到了,“父亲,您刚刚在说什么?”
“商次辅联合了朝中大臣要弹劾西厂?”傅明娴眉心紧蹙,语气焦急的问道,“西厂不是一向和内阁井水不犯河水吗?”
“为何商次辅还要如此?”
傅明娴虽不懂朝堂之中的规矩,可也晓得傅家桓刚刚口中所说的官位,内阁次辅……东厂……已故少保杨荣杨家,还有刑部。
无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如今他们却要一起联手对付西厂,凭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要欺负人,傅明娴鼻尖微酸,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傅家桓有些奇怪的看着傅明娴,朝堂之中的事情她为何要如此上心?但看着女儿反常的模样,傅家桓还是简短的说道,“过满则亏。”
“西厂的崛起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才会如此。”
傅明娴浑身一僵。
是啊。
她怎么给忘记了呢,西厂从汪延接手开始不过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却已经能和朝中那些根深蒂固的势力抗衡,如何不会惹来众人的嫉妒和排挤。
汪延若不狠,西厂便不会走到今天,早就会被朝中其他势力吞并分割,汪延若是狠,西厂虽稳,势必也会惹来对手的嫉妒和对付。
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要在刀尖上舔血,稍一不慎便会万念俱灰。
汪延……他会不会有事。
初三年宴,商次辅他们便要入宫去朝见皇帝了,也就是后日。
傅明娴觉得她此刻的心是慌着的,尤其是想起汪延不善与无关之人辩白解释,若是真的商次辅联合了朝中有地位的大臣弹劾,皇上……是皇上一手提拔的西厂和汪延。
皇上一定会相信他的吧?
可是傅明娴依旧觉得心口莫名被撕裂一般疼痛,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西厂密探众多,消息灵通,他……该是清楚状况的吧。
商衍并非有意相瞒,消息恐怕早已经走路出去,他一定会提前知道,并且想好对策的。
从傅明娴知道汪延开始,他便一直高高在上,她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也会被陷困境,四面楚歌,虽然从前她在府中的时候,汪延也有过困难,但是后来……后来都安然无恙的度过了。
“你这丫头,莫不是被你父亲的话给吓到了。”何知秀示意傅明元快些将傅明娴扶回到房间中,“朝局在如何变化也不会影响到你父亲的。”
“傻丫头,还是先看看的你伤怎么样了?”
傅明娴却是听不清何知秀在说什么,目光望着窗外出神,心更是乱作一团。
何知秀小心翼翼的替傅明娴挽起裙摆,看着那白皙的腿上已经是红肿一片,“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在这是冬日,穿的厚实,否则这么一大壶热茶倒下来,你的腿便是要遭罪了。”
何知秀有些心疼,动作轻柔的将烫伤药膏涂抹在她的小腿上,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这样,是不是初三去清凉寺还愿的时间要推迟了。”
清凉寺还愿。
傅明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番,“不,母亲,不用推迟,我没事的。”
何知秀被傅明娴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