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上上至管家下至倒夜香的，几乎都明白王家这回是要完。

接连得罪朝廷四品大员和已经打入清河府权贵女眷圈子的胡玫，王招娣和王家的下场绝对是阎王爷回府——死路一条。

至于那件给府中通房停药的小事，反而没什么人关注了。

不，还是有人关注的，比如此刻摔了一屋子东西的胡玫。

小丫头兰叶正附身小心翼翼清理那些摔碎的瓷器，手指不小心被割破，她赶紧放到嘴里吸吮，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的暴龙还在咆哮。

哪里看得出丝毫林下风致，端庄娴雅？

“她是疯了吗？这个贱人！她真敢啊，我拿了对牌给她，她就敢接，她算什么东西！”

妇人再注重包养，接近五旬的年纪在这个朝代起码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细密的汗珠氤氲起涂抹的厚厚的脂粉，像是套了一层油腻腻的假面，似乎沿着那些松懈的肉皮就可以轻易揭下来。

一如这位夫人加工过后的性情。

兰叶激灵灵一抖，手底下动作更加迅速。

然而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一只脚径直踩在她忙碌的手上，兰叶惊呼一声，手指捏着的碎片割进肉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兰叶，我这是波斯的地毯呢，你给我弄脏了，这可如何是好？”

兰叶跪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婢子知道在……在小库房里还有一张，婢子……婢子现在去给夫人换过来。”

“你当我不知道小库房里还有？可是，兰叶啊，我的对牌已经交出去了，你说要怎么去换？”

兰叶浑身一僵，是啊，她忘记了，夫人不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发的脾气吗？

“我听说，家里有个叫芍药的丫头，心灵手巧，要不你去把这个拿给她来清洗？记住了，要是变不回原来的样子，我可是要唯你是问呢！”

废物一个，自己笼络不住男人了，就搞个丫头来固宠，还想要给井衡生个孩子？

胡玫笑得端庄秀气，似乎之前的狰狞都是兰叶的错觉。

可是一股沁凉的寒意瞬间爬满兰叶的脊梁。

纯白色的长毛地毯，王家也是因为船行的关系才弄到两块，现在那些暖呼呼的白毛绒被自己的血滴答的有巴掌一片都是血点子，地毯中间手工绣制的繁复图案和色彩有杏子那么大一块已经面目全非。

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根本不可能。

兰叶从刘海下面偷偷瞄了一眼胡玫，看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见老鼠的猫。

兰叶想到昨天晚上开始流传的小道消息，顿时豁然开朗：“婢子明白了，芍药那么心灵手巧，肯定能替夫人排忧解难。”

何小满得知消息的时候，芍药已经被兰叶打了一顿板子。

胡玫果然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报复来的这样快。

可惜就是她报复的方向和方法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