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沉默了一会儿,冷笑起来:“要么,要么……那你倒是说说,到底要怎么啊?孤向你们问政,怎么反倒变成你们问孤了呢?这是臣子侍君的忠心么?”
“殿下息怒!殿下恕罪!”一干东宫臣属诚惶诚恐地谢罪。
伊墨厉声喝道:“孤是问你们法子,不是问罪!食君之禄,难道不该忠君之事吗?”
太子舍人硬着头皮道:“启禀殿下,臣有一计。不如我们将原安押解去崇玄署,推给道门。”
太子洗马皱眉道:“崇玄署不是回复过了,应由殿下处置吗?”
太子舍人道:“他们回复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反正原安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
“此事不妥!”太子洗马叱道,“这等于将朝堂大事拱手交由道门处置!崇玄署可以推托,但我们无法推托。国之重器,唯国君可授!”
“我们接过来,承担八荒霸主羽族的怒火?到时候羽族问责,兵临城下,山河沦丧,道门会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殿下身上,岂不是更加不妥?”太子舍人不服道。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甚至动手动脚起来。伊墨禁不住又烦躁起来,连冰糖金桂梅子汤也压不住火了。东宫的臣属或是从一些小家族里挑选出来的,或是高门里边缘的旁庶远亲,平时个个口若悬河,满怀抱负,关键时刻就变成了软脚虾蟹,无头苍蝇。
也许自己应该听从高师的建议,从民间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平民?但平民血脉卑贱,当自己的属臣太不体面了。
“够了!”伊墨“砰”地放下龙凤熔金琉璃碗,不耐烦地喝斥道。
两人这才脸红脖子粗地停下来。
“原安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你们先把外边的乱相平复了!”伊墨拿起案头厚厚的一叠奏章,压下把它们撕碎的冲动,“这都是嵇康一伙人的奏折,天天要我释放原安,驱逐羽族!嵇康不识大体,兴风作浪,搞得朝野不安,社稷动荡,应当如何处置?”
太子舍人和太子洗马对视一眼,这次双方倒是意见统一:“太子殿下,嵇康贤名在外,乃竹林六贤之首,又是大晋所有士子的精神领袖,牵一发而动全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孤要尔等何用?”伊墨终究按不住怒火,猛地把奏折摔向太子洗马二人,吓得他们频频作揖请罪。
伊墨霍然起身,兀自忿忿不平:“什么贤名,分明是浪名,是浪得虚名!孤听说嵇康除了打铁弹琴,就是醉生梦死,饮酒作乐!如此玩物丧志之人,何来什么贤名?分明是欺世盗名!”
“咣当”一声,龙凤熔金琉璃盏被伊墨狠狠扔出去,砸中梁柱,碎片飞溅。
众人噤若寒蝉,个个低着头,眼睛盯着鼻尖,谁也不敢吭声。
“太子殿下息怒。”高倾月沉吟道,“殿下要动嵇康,不能直取,但可迂回。”
伊墨精神一振:“还是老师最厉害!高师快快讲来,孤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