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杨宽他们一家则属于原怀朔镇将杨钧一脉,所受牵连不大,并在孝武帝西奔之后陆续的回聚长安,整合关西残留的族众亲属,渐渐又变得兴旺起来。
从这一点而言,杨氏看上李礼成也是前缘有定,李礼成的父亲李或那也是杀害尔朱荣的主谋之一,彼此间是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李礼成他未来丈人杨暄已经去世,但诸子却正值少壮,如今在户当家的乃是长子杨敷,之前曾以帅都督而统当州乡兵,但乡团编入六军之后却并没有得授六军军职,如今正赋闲在家教儿子玩,其长子便是杨素,出生于大统十年,如今正是蹒跚学步。
杨敷对李泰的到来也是极为热情,寒暄问好之后便忍不住询问一些咸阳大阅的事情,可见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颇有创建事功之心,毕竟正当壮年,哪怕儿子再怎么早慧聪明,也不甘心就此在家奶孩子。
当得知李泰将要率军前往北州坐镇时,杨敷更忍不住面露羡慕之色。他年龄比李泰更大,且还占了一个关西土着的优势,仕途起点本也比李泰更早,大统初年便进仕朝中,后来更以名门子弟入选霸府,担任台府墨曹参军时李泰都还在河北乡里瞎闹腾呢。
可是如今他的仕途却是被李泰远远甩开了,一个乡兵帅都督的职衔都被剥除,而李泰俨然已经开府治事。际遇如此,倒也并不是因为能力太差,根源只在于大行台对于这些关西名族直接掌握军权还心存警惕,宁肯选拔一些时誉不着的乡里豪强,也不肯任用他们。
李泰也跟杨敷交流了一些时势看法,虽然其人倒也没有什么过于惊艳的观点呈现出来,但也都能就事论事且论据扎实,可见是一个关心时情而精于时事之人,于是心里便动了招揽的想法。
他今府下虽然也有赵演等从陇右招募的府员,但这些人主要还是帮他处理部曲军务,不久后却要前往陕北牧治一州,所以府中重要僚左当然也需要更高的能力。
杨敷这会儿仕途正有些不得意,原本族中唯一还在时位的叔父杨宽也被免了河州刺史而闲养京中,能为运作也只是朝中闲职,所以在察觉到李泰的招揽之意后顿时表现的更加热情。
在座众年轻人们只是喜欢热闹,对于他们所谈论的时情庶务却不怎么感兴趣。只有李礼成在见到李泰原本是作为他的族人登门来商讨婚事,结果自己这未来的大舅子却先对李泰疯狂的迎合起来,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杨敷的热情挽留,两人此夜索性留宿其家。眼见天色渐晚,其他宾客们陆续离开,杨敷却手捧着不知哪位亲长为官于陕北时所作的人事记录,拉着李泰便转去别厅继续谈论,一直到了夜色极深仍然不觉疲倦。
虽然这些记录多数已经陈旧无用,但对杨敷这份态度李泰还是满意的,想了想后便直接提出想要杨敷担任自己府中司马。
杨敷闻言后不假思索的便点头答应下来,激动之下甚至起身便欲见拜。
李泰倒也并不托大,避席而起将杨敷拉回席中。
他今势位虽然超过了杨敷许多,但资历仍浅,想要招揽杨敷这样的名门嫡长仍有些勉强,也就是宇文泰对这些名实兼具的世族子弟闲置不用使得心气消磨,所以李泰一投出橄榄枝,杨敷便忙不迭的接受下来。
想到自己马上可以跟随李泰北上发挥才能、创建功勋,本就颇有醉意的杨敷更是兴奋不已,赖在房间中畅谈规划。
李泰也是醉醺醺的有些迷湖,随口讲起对他儿子杨素比较看好,杨敷听到这话后更来劲,直接冲进后院里将熟睡中的儿子给抱来此间,摆在李泰席前桉上。
结果这小子大概白天太顽皮,到了晚上睡得死沉死沉,被这么折腾一通,迷迷瞪瞪的趴在桉上、打个哈欠继续酣睡起来。
杨敷见状自是不乐,抬起手掌就抽打在孩子屁股上,这可怜的娃儿这才惊醒过来,先是瞪眼左右环顾,旋即便蹬腿咧嘴大哭起来。
“请使君赏鉴!”
听着儿子洪亮哭声,杨敷这才一脸欣慰的笑起来,抬手向李泰作展示状,瞧瞧我儿子能哭会叫的。
李泰瞧着这坑儿子的熊老子一时间也有些无语,再见那杨素一边哭着一边在桉上尿了一大滩,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再看了,咱别为了一时的好奇把你儿吓得犯了癔症。
一直小心翼翼跟随在后的女仆这才上前来,忙不迭把自家小郎抱起,如一阵风一般跑走了。
杨敷却仍絮絮叨叨的不肯离开,李泰索性登榻侧卧,半睡半醒间听他言语。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的头颅仍有几分宿醉的疼痛,低头一看,杨敷正横躺在榻下,尚自沉睡不醒。
等他起身行出时,门外杨原、杨济兄弟俩一脸尴尬的连连代替兄长向他道歉,李泰对此倒也不以为意,同他们闲聊着往前堂行去。李礼成也正坐在堂中,同杨家兄弟言语互动更显亲密。
又过一会儿,梳洗一番的杨敷才走进房间中来,不再像昨晚那么放肆忘形,但也有些羞于提及前事,彼此相坐无言的吃过早餐,眼见两人将要起身告辞,他才又连忙说道:“请问使君几时动身起行?卑职尽量在几日内将家事安排妥当。”
“大约就在旬日之内。”
李泰闻言后便回答道,但转念一想又指着李礼成道:“文衍兄若共同行,那么两家这一桩喜事事程会否受到影响?”
“国事岂可等闲,余者都可置后!”
杨敷听到这话后连忙表态道,顿了一顿后才又说道:“户中还有亲长兄弟代为主持事程,待到大喜当日归来不迟。”
李泰这才松了口气,可别看了看小喷壶把自家大兄弟的媳妇给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