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军心士气都不足以支撑再次强攻,连博洛、硕塞甚至两白旗的人都不肯再打,多尔衮若一意孤行继续迫令各旗不顾伤亡强攻,恐怕他这摄政王的军令号令不了多少人。
多尔衮心生退意,诚如叶臣所言现在走还来得及。耿仲明虽反,但其部汉军只有数千人,纵使携带大量火炮,也不可能拿下北京城。
顺军的东路军被沧州洪承畴所阻,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赶到北京,若他现在放弃保定下令回师,尚能据京师坚守等待胞兄阿济格大军赶到。
如此,局面尚有挽回的机会,甚至能反过来让顺军陷入进退两难境地。
心念至此,多尔衮退意已萌。
“主子,咱们损失是大,可也没动着筋骨,这会撤回京师灭了耿仲明,可以逸待劳,让他顺贼攻坚。”
苏克萨哈的话坚定了多尔衮退兵的念头,但没等他开口,博洛那边已经急道:“十四叔,自古攻城之法,无非炮轰、地道、堑壕、凿墙、盾车、云梯等法,可如今我军一无炮队,二无人手时间挖掘地道堑壕,单以盾车、云梯攻城,除非城中守军兵力薄弱方可奏效。然城中顺贼不下我军,器械更是精良于我军,再顿兵于此坚城之下,以人命强攻,实非智者所为。”
博洛的性子倒是继承他阿玛阿巴泰,说话直来直往。
多尔衮听着不悦,博洛这话反过来难道不是说他十四叔是傻瓜不成?
硕塞不敢同堂兄博洛一样大喇喇的说话,想了想,委婉说道:“十四王叔,兵法云避实就虚,既然顺贼于城中早有准备,我军失去先机,不若避实就虚,将他们诱出城来,以我八旗之长击其之短。”
这话说白了还是退兵,所谓诱出城来不过是粉饰说法,挣点面子。
一众满洲将校纷纷点头,两白旗的人也大部分没有吭声,倒是多尔衮近侍出身的詹岱不乐意了,在那微哼一声道:“二位为何长顺贼威风,灭我八旗志气?我八旗自太祖兴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入关以来更是席卷千里,现若因小小攻城不利就言退兵,将来难道每遇坚城都要避让不成?如此,岂能征服中国,为我大清奠那万世基业!”
“你詹岱若是能拿出粮草来,爷就陪你在这耗着,拿不出来,就莫要在这说些没用的废话!”
博洛有心想骂詹岱一句狗奴才,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但想詹岱毕竟是多尔衮的亲信奴才,所谓打狗要看主人面,对这种小人还是别太计较。
詹岱叫博洛说的没法言语,事实上大军快要断粮,再在保定城下呆着,用不了几天饿也饿死了。
而他,又哪来的粮食?
多尔衮看了眼博洛,摆了摆手,道:“够了,都住口,是打是走,本王自有定夺!”
众人闻言,均是不敢再说。
尔后,多尔衮策马往前数步,抬头看着保定城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自随阿玛征战以来,向无败绩,今日却于这保定望城兴叹,方知中国有人,不可轻侮...归根结底,还是我满洲不比汉人多,倘我族有千万人口,又岂会有今日之窘迫。”
言罢,命各旗速准备,明日便退兵返回京师。
众满洲将校闻此命令,心情固是低沉,但却也有庆幸之感。
回京,终有再搏机会。
不回,恐就此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