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连起来,意思便是张居正有意替汪直平反,或许别的人无法理解其中含义,但金樱姬一伙汪直余党,只要看见了告示便一定能懂。
秦林没有料错,金樱姬等运走漕银之后,仍留着暗桩在镇江、扬州等处打探消息,镇江知府把告示往码头、大堤等处一贴,立刻就被他们现了,金樱姬当即派权正银前来打探消息。
“权某只是个走卒,张相爷若真有意替我家老主人平冤昭雪,秦将军若是想讨回五十万漕银,我家主人仍在江上恭候商谈,不揣冒昧,请各位往江中一叙,”权正银深深的施了一礼,又笑道:“我家主人说,和秦将军是金陵天香阁的故jiao,彼此要好,还望秦将军不负佳人之约。”
秦林干咳了一声,6胖子、韩飞廉几个捂着嘴直乐。
而张紫萱把他剜了一眼,笑道:“没想到,秦兄倒是jiao游广阔啊。”
她声音清脆动人,容貌妩媚明yan,可众人听在耳中,都感觉到了浓浓的酸味儿。
“咳咳,咳咳,”秦林的咳嗽好像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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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码头下游三里,一处浅水弯子里停着一叶扁舟,秦林等人乘上去,早有三名船夫等在船里,登船之后立刻摇橹如飞,沿江直下快如奔马,不消片刻就走了二十余里水路。
江面也遇到许多巡哨的水师战船,却没有哪一艘来管这xiao船,完全视而不见,间或有战船前来问话,这边将一面xiao旗子挥舞几下,那战船就不闻不问自己开走。
霍重楼看得张口结舌,觉得朝廷法纪何至荒废到如此地步?
张紫萱倒是不以为怪,低声赞道:“常听官吏说当年汪直威望大著,人共奔走之,沿海官府、驻军以与五峰先生结jiao为荣,乃至二十年后至今日,犹有余威也”
别人听了觉着奇怪,作为相府千金的张紫萱并不怎么憎恨汪直,言语中似乎还有赞赏之意。
殊不知张居正招抚俺答汗时,便和胡宗宪招抚汪直如出一辙,同样中外清流皆曰可杀而力排众议实行招抚。
只不过张居正权谋了得,顶住压力招抚成功,开放茶马互市,于是北方数十年平安无事,俺答汗年年称臣纳贡;
而胡宗宪被王本固一干清流扳倒,招抚不成反而引火上身,千里迢迢赶到宁bo谈判开放海禁的汪直被杀,尔后汪直麾下的海商集团分化瓦解,一部分起了对明军的报复xing攻击,一部分沦落为海盗,一部分衰落被其他势力吞并。
东海的主人,“海上之寇,非受其节制者,不得存”的汪直垮掉,真正杀人越货的倭寇和佛郎机海盗、高丽海盗失去压制变得越猖獗,大明朝的东南膏腴地区陷入十年倭1uan,戚继光、俞大猷等一干名将hua费极大力气,牺牲十万军民才将其平定。
张紫萱心目中胡宗宪招抚汪直,其实就是张居正招抚俺答汗的失败版本,推己及人,自然有几分同情之意()。
6胖子听说书,只道戚爷爷是大英雄大豪杰,倭寇便是凶残毒辣之辈,闻言好生不解,问道:“张xiao姐,我听说那汪直是倭寇啊,你怎么?”
张紫萱摇摇头:“虽然倭寇之祸由汪直引,但汪直本身是海商不是倭寇,老百姓痛恨杀人越货的倭寇,却非常欢迎海商。”
有明一代实行所谓的海禁,这海禁并非严格执行,一方面是存在着被严格限制的朝贡贸易,一方面有官府背景的权贵可以任意进行走si,比如现在只有福建月港可以开海通商,但宁bo、杭州一带充斥的日本折扇、高丽参,以及江南运河上一船又一船出口茶叶、瓷器和丝绸,便是最明显的证据。(猫注:江南所谓清流文官有很多从这种走si生意中获益,包括后来的东林党)
可朝贡贸易是朝廷的政治贸易,主要求个天朝上国的名分;而权贵走si的利益也是各级官员显贵分享,民间得不到好处。
只有汪直为的草根海商集团,才是平民百姓真正拥护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海商集团较为公平合理的参与海上贸易,而不是被权贵走si集团盘剥。
于是汪直“威望大著,人共奔走之。或馈时鲜,或馈酒米,或献子nv”,而迂腐的提督浙、闽海防军务、浙江巡抚朱纨便只能哀叹“三尺童子,亦视海盗如衣食父母,视军men如世代仇雠”,“杭州歇客之家,明知海贼,贪其厚利,任其堆货,且为之打点护送”。
沿海百姓之中,连三尺童子也仰慕汪直,痛恨保护权贵走si集团打击平民海贸的官兵,汪直若是杀人越货的海盗,岂能如此深孚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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