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算什么?”
郑荣泰连忙将李延庆拉到一边,“我不给你说过了吗?我的客人不用送礼,这不是客气话,别的几个都没有送礼,就你一个人送礼,他们面子怎么办?”
“哪有祝寿空着手来的道理?只是我自己给令祖的一点心意,和其他几个没有关系。”
郑荣泰再三推让,李延庆始终不肯,郑荣泰只得收下了,递给旁边的记录人,“寿礼十万钱!”
客人当然不会抬着钱来祝寿,一般都是给礼单,事后会有人把货礼送来,李延庆给了寿礼不算多,也就足一百贯钱,当然,这也和每个人与郑家的交情以及送礼的意图不一样有关系。
如果只是一份单纯的寿礼,那一百贯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拿得出手。
宴会分别在春白桃、夏芙蓉和秋红叶三个大厅内举行,足足摆了一千二百张小桌,围成三个大半圆形。
每张小桌旁均设有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上好的百合香,这种香是由龙涎香、龙脑香、霍香、丁香、木樨香、甲香、乳香、麝香、松香等十几种上好香合制而成,最终形成一种奇异的香味。
几上还摆有八寸来长、三寸来高、点缀着山石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
又有扶桑漆茶盘内放着官窑什锦小茶杯,旁边又有各色官窑小瓶数个,均插满了时令鲜花,两边大梁上挂着联三聚五的琉璃彩穗灯,每席前竖有倒垂荷叶一柄。廊檐内外都被或绣或画或绢或纸的各色羊角、琉璃、料丝灯笼挂满。
有早到的人按男东女西的规矩拣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或享受桌上的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或聚在一起尤自热闹,几个男人不知说到什么,突然哄声大笑,眼色暧昧地向花园中的数十个女妓瞟去。
女客们也聚在一处,笑语风声的谈论着今夜的宴会,打量对方的衣裙,轻嗅着彼此香气,盘算着对方的发型,总之在比拼着一切。
左卫上将军高深的夫人是最早一个到的,她姓潘,娘家是开国元勋潘美的后人。
潘夫人不愧是将门之后,身材长得高大丰满,一张满月般的脸上涂满了脂粉,她特别喜欢蔷薇水,每次都要用去一瓶,浓烈的香味不仅成功掩盖了她的体味,也将数十步外一群男人吸引住了,男人们东张西望,寻找这股浓香的来源。
潘夫人生性便爱参加各种宴会,或许是有二品诰命在身让她多了几分自信。她生来喜欢听恭维的话音,每当有人恭维她年轻美貌之时,她总是喜不自胜,全然忘了自己已经有了三岁的孙子。
此时她正挤在一群女人中间谈论着今天最热门的话题,一般而言,女人们谈论都是年轻才俊,谁家衙内尚未娶亲,谁家衙内又相亲成功等等。
潘夫人也有她的想法,她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岁,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该稍微关注一下未婚的年轻才俊了。
宋女成婚年龄普遍比唐女晚得多,一方面是隋唐朝受鲜卑等游牧民族的影响较大,鲜卑人寿命短,一般女子十二岁就要成婚,受此影响,唐女普遍都是十四五岁便成婚。
但宋朝不一样,宋女地位普遍较高,受游牧民族的影响很小,更关注女人的生理承受,女人成婚一般都是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民间十八九岁最为普遍,而且越是地位高的女人成婚越晚。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科举制度对婚姻的影响极大,不光读书士子普遍晚婚,而且女人也跟着受了影响。
在宋朝想当官必须考上进士,权贵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进士,可进士就这么多,那里容易嫁得到,于是每次科举发榜时,金池路上的榜下捉婿便成了汴京的一大盛景。
比如宋仁宗时,翰林学士胥偃初会欧阳修,便“一见奇之”,认为“子当有名与天下”,待欧阳修登第,胥偃当即以女妻之。
再比如宋神宗时,蔡卞登科,宰相王安石马上将他招为自己的快婿。
和乌纱帽市场一样,进士女婿市场也是供小于求,货源奇缺,所以能抢到好女婿的也是极少数,抢到的自然欢天喜地,抢不到的怎么办呢?
办法只有一个:等。
为了让女儿过上夫荣妻贵的好日子,不在乎多等两年,去年等,今年等,就这样一年年等下去,左等右等,青春也等没了,所以宋朝高门大户的剩女极多,二十几岁未出嫁之女比比皆是,最后不得不赔上巨额嫁妆,勉强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把女儿嫁掉。
宋女愁嫁也就成了一大社会问题,‘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典故便来源于此,皇帝当然可以先选最好的进士给自己女儿,大臣们只能眼巴巴等着。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导致宋女晚嫁,比如宋朝的嫁妆要求太高,致使一般人家筹措时间漫长等等。
不过今天矾楼内的女人们却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第一次公开亮相的清洁肌肤用品‘玉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