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听他唤道太子,有些惊恐地抱紧赵柔。穆煊炽回眸叹息道:“你还不带公主进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太子应该就在不远处,我去找他。”
赵恒见穆煊炽又恢复先前谦和有礼的模样,只是摇头,不愿去听穆煊炽的话。穆煊炽急道:“还不快走啊,你以为你是太子对手?我先前说那话是为了激他,为了让他靠近些,不然我难以判断他的位置。”
赵恒恍惚地被穆煊炽推着走,穆煊炽拍拍他的面颊道:“才激你几句,你就比太子还沉不住气。”穆煊炽狡黠轻笑,赵恒见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冷冷道:“如果你说的就是真的呢。”穆煊炽微微一愣,笑道:“我早和赵柔公主交手时便感觉到赵观就在附近,可距离还是超出了我能决定的范围。于是我只有与你装作......才能逼他靠近偷听,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啦。也怪我,没想办法示意你。”
赵恒突然狠狠地瞪了穆煊炽一眼,道:“穆少侠果然武功高强,聪颖机智,我是万万比不上你的。”穆煊炽被他这么一呛,微有委屈,可也不气恼,只道:“九表哥,都是我不好啦,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赵恒从小到大除了皇帝和叔父,又有谁敢对自己大呼小叫。他本来因为穆煊炽是端穆郡主的儿子,对他已稍有好感,又见他不顾形象地男扮女装,更是佩服他的随机应变。但其实内心深处,他依旧是嫉妒穆煊炽的——一个身份卑贱的叫化,就算是有皇族血脉,却是早已身败名裂的武阳王一脉——能得到林紫英的芳心和皇帝的关注,他凭什么?
穆煊炽见赵恒如此斤斤计较,有些心灰意冷。赵恒淡淡地瞥了穆煊炽一眼,默不作声离开大厅。穆煊炽被他的冷漠刺伤了,想他先前被赵恒毒哑,却从不计较。而赵恒就仅仅因为这些“应急”话语,对他冷嘲热讽。果然,还是不能轻易将善意托付他人,不然最终受伤的是自己。
大厅徒留穆煊炽叹息之声,门外却突然传来拊掌之声。
穆煊炽仰着头,闭上双眼,淡淡道:“赵观,你究竟想怎样?”
门外之人桀桀怪笑,拿出一物事,在门槛处咚咚咚敲个三下。穆煊炽一惊低头,飞奔向屋外。地面掉落着一个包裹,血腥味犹重。穆煊炽战战兢兢地将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穆煊炽“啊”地一声跌坐在地,待看清人头面貌,竟是惊地痛哭流涕。
那死不瞑目的首级,确是花景正。穆煊炽捂着嘴巴,痛彻心扉,跌倒在一旁,泪水决堤。他伏在地上,不忍去看包裹。却又死命地捶着地面,直到拳头鲜血迸流。
他哭得浑身酸痛,失去了一切力气。眼前一片模糊,只是那血腥之气远远散不开去。他哭地头昏脑胀,眼前却渐渐浮现花景正温和慈善的笑容。
......
“炽儿,老花带你去爬山,哈哈哈,山上有好多好玩的!”年仅五岁的穆煊炽,颤颤巍巍地,倔强地跟在花景正后边。走的累了,花景正就将他扛在肩头。
......
“老花,我好累啊,不想再学那什么掌法了。”十二岁的穆煊炽趴在地上,花景正按摩着他酸痛的肩膀。“炽儿又想老花教你轻功了是吧,嘿嘿,基本功还得扎扎实实地学。”
“老花,这样......你和师父说说,我休息半天,你教我弹琴!”穆煊炽撒娇似得缠着花景正,拉着他的手荡来荡去。
“小炽儿就知道享受。好!那你可得乖乖学哦。”
......
“老花,你别拦我了。我长大了,师父答应我了。我离开丐帮两年,两年后我再回来。”十六岁的穆煊炽紧紧拥着花景正,花景正知道自己留不住穆煊炽,将自己一直偷留着的图纸交给穆煊炽,上面标示着云霄子的住处,以及机关暗道。
“炽儿,这是我私藏了十六年的。我知道,你一定想为端穆郡主报仇。这地图原是端穆郡主的,当时放在你身上,师兄......一直想毁了它,他不愿你去报仇的啊。可我终究有私心——我希望郡主的儿子可以获得逍遥派至上的内功。报复云霄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废了他的武功。你要记着,运用我教你的斗转星移大法,将他的内力吸为己有,于你是大大有益。”
......
穆煊炽倒在地上,仰面对天,泪水纵横,“老花,你一直都是为我着想的......都是我,是我害了你......”他呜咽着,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眼前一阵发黑。
“谁杀了你?谁杀了你!是赵观吗?啊——”穆煊炽发疯似地站起,摇晃着又要摔倒。勉强扶住门柱,颤抖着双臂,将包裹抱在怀中。
此时他脸上所涂白粉尽皆被泪水冲刷,露出本来面目。穆煊炽索性打散头发,抱着包裹。狂奔出门。
洛秦王府这时不合时宜的寂静,四处无人。连那些本该驻守岗位的侍卫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偌大的府邸,只有疯癫成魔般的穆煊炽,抱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忽上忽下。不一会儿,竟是直直冲向了怀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