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鸣急了,低声在林二老爷耳边说道:“连包袱都没带,您相信他身上没藏着银票?给了下人姨娘们一大笔,别都掏空了……”
“这件衣裳林公子瞧得起,就给你。”林一川听得分明,讥笑着解开衣带,脱下了那件价值四百多两的银丝绣鹤锦袍,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林公子不嫌弃,就拿去穿吧。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件衣裳。”
衣裳扔到林一鸣手中,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扔到了地上:“谁稀罕穿你的旧衣裳!”
“穿不穿随你。我还给林家罢了。”林一川再次潇洒摊开双手,“还需要我脱光搜身吗?”
“够了!一鸣,别再胡闹。”九太老爷实在看不过眼,冷了脸道,“燕声,去给你家少爷取件袍子来,别冻着了。”
“不用了。”林一川示意燕声打开包袱,拿了件他的外袍穿上了,“诸位林氏族亲在场见证,我林一川没拿林家一文钱离开。将来有谁反口污蔑,说不定老天爷会罚他没了舌头丢了性命。”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谁知道林一川逼急了会怎样?林氏族人面面相觑。
见林一川极自然地穿上自己的旧衣,燕声眼泪就下来了。从前他家少爷的衣裳沾上一个泥点都会换件新衣,何曾穿过别人的旧衣。他怎么看自己那件袍子怎么觉得难受。抹着眼泪道:“少爷,衣裳燕声洗得很干净。”
“蠢!嫌脏我会穿吗?”林一川笑骂了他一句道,“把包袱收拾好走吧。”
“等等!”林一鸣拦住了燕声。他不敢再找林一川的茬,还不能对付一个小厮?他坏笑道,“林一川没拿包袱,说不定把银票都藏在你包袱里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啧啧。”
燕声大怒:“你当少爷和你一样不要脸?”
林一鸣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林家的家生子,敢对你主子我这样说话?”
“燕声早除了奴籍。雁行从未签过身契。他二人都不是林家的人!”林一川淡然说道。
林一鸣翻了个白眼道:“所以啊,本公子怀疑你暗中掏空了东院,自己声称分文不取。却把银票藏在他二人身上。”
燕声不受激,将包袱皮一下子摊开,愤怒地说道:“你找!”
林一鸣还真的厚着脸皮上前翻了翻,笑咪咪地拎出个蓝布小包拈了拈:“我记得林家少爷身边的小厮一个月拿二两月例。少说这里也有百来两吧?不吃不喝得攒多少年啊?”
月银只有二两,平时林一川出手大方赏赐多。燕声气极:“你拿走,我不要了!”
百来两银子,不如林一川身上一件锦袍贵。林氏族人瞧着都觉得林一鸣吃相太过难看。可是林一鸣存了心要出气,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钱袋随手扔给了身边的小厮:“拿给下人们分了!”
燕声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气得把脸扭到了一旁。
“林二公子。这是在下的行李。”雁行主动打开了包袱,拎起了自己钱袋倒了出来摊在掌心,快速地说道:“在下不吃不喝攒下了十三两七钱银子。二公子若敢抢在下的银子。在下马上去扬州知府衙门击鼓鸣冤!”
“谁抢你银子了?本公子瞧得上么?”真被雁行告到衙门他就成大笑话了。林一鸣冷哼了声,不再纠缠。
“二少爷讲道理。在下嫌去衙门打官司麻烦。”雁行笑咪咪地把包袱收拾好。
“一鸣!别胡闹!”见林一川果真没有私藏夹带走大房的巨额金银,林二老爷这时才开口喝止林一鸣,假意道,“一川,好歹你叫我了十几年二叔。穷家富路,二叔赠你三百两盘缠。”
望着端来的金银,林一川哈哈大笑,看也不看林二老爷,扬长而去。
“呸!”林一鸣啐了口道,“等你饿死在路上看你再傲气不?林家养了你十九年,你花了多少银子!一件衣裳四百多两,不是大伯大方,你穿得起么?”
“好了。”林二老爷喝住儿子,感叹道,“一件衣裳四百多两。少穿一件衣裳,族里能多添多少族产啊!老夫决定给族里再添一千亩田。嫡长房有银子,焉能不关心族人?”
听到这句话,林氏族人们对林一川的同情就淡了。可不是么?一个抱养的,凭什么穿件衣裳都上百两银子?比他们这些林家人过得还富贵?听到二老爷要添一千亩族产,族人们又激动了,围着林二老爷奉承着。
已无人再去想刚过了头七的林大老爷和离开林家的林一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