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入这荒漠之渊的时候,墨寻幽本就是要对其进行改变,或者说,应该是彻底摧毁荒漠之渊。毕竟这地方太过诡秘,时常有人死在其中。只是,到最后,墨寻幽才发现,这荒漠之渊,无法被摧毁。所以,他便用血月玉镯为契,让整个荒漠之渊的魔物对血月玉镯起畏惧之心。”说到这里,墨白继续道:“此次,我便是拿了血月玉镯,才能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而我们,必须快速离开。”
荒漠之渊,其实并不是容易进入。基本每一个月都只有一日的开启时间,想来司言被算计,与蛮族巫师分不开干系。所以,今日他前来,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务必将司言带回去。
听着墨白的话,再见着那血月玉镯,司言心中顿时便相信了几分。毕竟这织梦树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将血月玉镯这一类事情,知晓的这样清楚。
微微颔首,司言便道:“走罢。”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依旧面无表情,分明是‘有求于人’,可偏生他瞧着便是丝毫不像有求于人的模样,看的墨白心中无言,正打算说什么,却觉心口处堵的厉害,喉头的血腥味,也随之越发浓郁起来。
强压下那股疼痛感,墨白攒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便立即领着司言,朝着前头走去。
一路走去,幻境消散,便是泥潭之地,也不复存在,唯独尸鬼四处涌动,却没有一个敢靠近,这一点,无疑便是让司言想到了先前在地宫的时候,有一回苏子衿险些被伤,可在即将触到之际,却又极为畏惧的弹开了,想来,那时候便是对苏子衿手上戴着的血月玉镯的一种畏惧!
司言心中如此想着,却还是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墨白的动向。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竟是蓦然的便踏出了荒漠之渊。如此轻巧,看的司言心中有些诧异。
荒漠之渊的外头,此时正是黎明初升,云霞漫天。
冷风刮过,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
司言拧着眉梢,兀自想得入神,只这个时候,墨白却是看向司言,淡淡道:“我见过苏子衿了。”
他背对着司言,缓缓一笑,神色有些恍惚。
司言闻言,却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眼墨白的背影,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极为冷峻。
“她状态不是很好。”墨白转过身,静静的盯着司言,脸上有苦笑溢出:“听说要临盆了,你尽早赶回去罢,莫要让她等太久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血月玉镯递给司言,接着道:“这物什,也用不上了,带回去与她罢。”
“墨白,”司言没有去接,就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道:“你为何救我?”
他看的出来,墨白真心欢喜苏子衿,也知道,墨白并不是那等子无私之人,正是因为知道,他才奇怪,毕竟若是他死了,他可以趁虚而入……
“为何?”墨白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因为你死了,她可能也活不了了!”
垂下眸子,墨白有些失神,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瘦了许多……许多。挺着一个肚子,身子却娇小的厉害,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她还能够硬撑多久。”
一回想起苏子衿的模样,墨白便心中抽疼,那个言笑晏晏依旧,却掩不住憔悴的女子,如何能够让他不心疼?
只是,一听墨白提起苏子衿的近况,司言心中便是一颤,再多的疑问,在面对苏子衿的事情时,一瞬间便再也不重要了。
抬眼看向墨白,司言沉声道:“多谢。”
说着,他没有再逗留,连墨白递来的血月玉镯都没有收下,便一个闪身,很快消失了。
荒芜的土地之上,唯独墨白一人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泛着红色光泽的镯子,失魂落魄。
然而,喉头那涌动的感觉,再抑制不住,就见墨白‘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在那一瞬间,苍白如纸。
“主子!”黔竹自暗处飞奔而来,惊恐的扶住墨白摇摇欲坠的身子,唤道:“主子,你……你撑住啊!黔竹这就带你回去,带你去见祖师!”
司言不知道的是,墨白之所以如此迅速便带着他离开荒漠之渊,不是单单因为这血月玉镯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将所有精力都注入到血月玉镯之中,以肉眼看不见的血脉羁绊,牵出一条道路,由此两人才能如此迅速的便离开荒漠之渊。
可墨白本就是受了天谴,如今这般耗尽元神之力,委实是无异于找死!
……
……
锦都的一月底,寒冷至极。
长宁王府这几日,越发的热闹起来,不仅燕夙前来,就是喜乐和百里奚,亦是在前些时日,辗转抵达都城。
于是,乔乔便盛情款待,邀了他们入住长宁王府。
苏子衿知道,乔乔是为了她,为了……让她忘却忧烦,暂时安下心。
这一天,黄昏将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喜乐和百里奚坐在石凳之上,面对着苏子衿,两人喝的酣畅淋漓。
“好酒,果真好酒!”放下手中的杯盏,喜乐笑眯眯的看向苏子衿,咧嘴道:“苏子衿,等你生了孩子,就把酿酒的法子教给我呗?”
一边说,喜乐一边朝着她挤眉弄眼,惹得百里奚不禁打断,出声道:“老子的师父要教也是先教老子,你凑啥热闹?”
百里奚原本是跟着轻衣一起,四处找着清漪的下落,但半路却又听说苏子衿的事情,于是他倒是破天荒的离了轻衣,背着古剑,独自前来锦都。
“去你的!”喜乐哼了一声,瞪眼道:“你特么有小媳妇儿紧盯着,还想酿酒来喝?难不成不怕你那婆娘收拾你?”
她口中的小媳妇儿、婆娘,自然便是指轻衣了,虽说喜乐对轻衣并没有多么熟悉,但到底还是知道,轻衣不太喜欢‘酒鬼’,而呆在她身边的这些时日,百里奚也显得极为克制。
百里奚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这话,三分老子是爱听的,剩下七分,就有些讨人厌了!”
“三分?”苏子衿在一旁,听着这两人斗嘴,不由笑道:“莫不是小媳妇儿那句?”
“还是师父了解老子,哈哈!”百里奚闻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反倒是得意一笑,那副恬不知耻的少年模样,平添了几分明艳之色。
“小轻衣确实即将成为老子的媳妇儿,但婆娘什么,可真特么粗俗。”说着,百里奚看向喜乐,哼哼唧唧道:“喜乐,你这般俗气的样子,将来是没有男子欢喜的!”
百里奚煞有介事的说着,那语气,倒是有股洋洋得意。
喜乐闻言,不以为意的撅起小嘴,嘻嘻笑道:“我粗俗啊,可你不粗俗?天天老子老子的,估计你家轻衣是要嫌弃的。”
“你胡说!”红衣微微一动,百里奚站起身来,俊朗的脸容有不服气之色若隐若现。
“我怎么胡说了?”喜乐笑眯眯道:“不信你问苏子衿呗?”
一听喜乐提起自己,苏子衿便深觉好笑至极,可正当她打算说话之际,便听一道男子的声音,忽地响起,惊起无数涟漪。
“你们说什么呢?”男子俊逸的脸容弥漫着笑意,恍然便入了众人的眼帘:“这样高兴?”
一边说,他一边踏步入内,桃花眸子盛着璀璨笑意。
喜乐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便劈开眼睛,不敢看去。
自那次她与苏墨在幻境中的一吻过后,两人便几乎没有正面打过招呼。一直到她前些日子来了锦都,也没有见过苏墨。她不知是自己有意避开,还是苏墨有意如此,分明靠的很近很近,两人却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但凡苏墨前来找苏子衿,她便是不在,但凡苏墨离开了,她便又出现,这样几日下来,苏墨便因校场有事,少了前来长宁王府的次数。而喜乐,不知为何也开始下意识的不想看见苏墨,说不出来为何,只觉先前的尴尬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
“二哥今日瞧着有些不同。”苏子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喜乐,却还是弯了弯唇角,笑道:“瞧着竟是与大哥有些相似了。”
一听苏子衿喊二哥,喜乐便是瞳孔一缩,随即她抬眼朝着对面看去,就见那男子手中执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眼角眉梢流露出风流之色。
“妹妹竟是看出来了?”苏宁闻言,不由讶异道:“方才进来,一大帮的人可都以为我是大哥呢!”
一边说,苏宁一边笑着打开折扇,习惯性的摇了摇,看起来有几分不羁之意。
“二哥今日怎的了,竟是想装作大哥的模样?”苏子衿莞尔笑着,心下倒是对苏宁和苏墨两人区分的很开,虽说这两兄弟模样一般,身量一般,若是苏宁当真要扮作苏墨,也不算是难事。但在某些小细节上,两人的差别还是极大比方说苏宁手中的那把折扇,便是最好的区别。
“老子瞧着是被战王爷和战王妃训斥了罢?”百里奚挑了挑眉,调侃一般的看向苏宁。
百里奚性子也算跳脱不羁,而苏宁亦是相似,于是乎,在短短几日之内,两人成功厮混到了一处,平日里没少四处浪荡,这一度是让战王妃说教了一番。毕竟苏子衿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们是想着多留着这些故交在她的身侧,以免让她空了便胡思乱想。
“呿!”苏宁瞪了眼百里奚,虽不愿意承认,却还是点了点头,百无聊赖道:“爹娘不都说大哥稳重么?让我平日里学着点大哥……不然就不给我娶芳菲!”
耸了耸肩,苏宁无奈的走上前来,兀自坐了下来。
见苏宁托腮,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故作沉稳的模样,喜乐心中所有的不自然,在一瞬间便消散了去:“我听说你两可是定成亲的日子了,怎么会说不让成亲,就当真不让成亲的?”
在喜乐看来,战王夫妇左右不过是威胁一番罢了,当不可能真的如此行事,毕竟成亲之事可是早早便安排下来,哪会如此草率?
听着喜乐的话,苏宁摇了摇头,苦着一张脸,叹道:“喜乐,你是不知道我娘的性子,别瞧着她温柔善良的,骨子里可是说一不二,而我爹呢,又是怕媳妇儿怕的要命,但凡我娘说往东,他绝对举着双手双脚赞同。”
一边说,苏宁一边忧愁着一张俊颜,心中只想着,如何能早点将沈芳菲娶进门儿。这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有趣,从前他瞧着沈芳菲百般不耐,现下便是百般的想粘腻着她,大概他这性子,到底还是随了战王爷。
可偏生,战王妃嫌弃他行事太过浪荡,要他稍稍收敛性子,还扬言,若是无法像苏墨这般,便不让他成亲。故而,苏宁今儿个才如此别扭,在外头学着苏墨平日的样子,努力做一个沉稳的人。
“这和我娘有一拼!”百里奚忽地便有些来劲儿,哇哇叫道:“我娘也是这德行啊,她若是真想做些什么事情,就是全天下人都觉得怪异,我爹也是会赞同!”
说着,百里奚叹着气,拍了拍苏宁的肩膀,一副‘兄弟我懂你’的模样,看的一旁喜乐不禁翻了个白眼。
只这时候,苏子衿却是看向喜乐,从容道:“喜乐,你方才可是将二哥认作了大哥了?”
苏子衿这般提起苏墨,显然便是有意的,便是一旁百里奚闻言,也不由贼兮兮的一笑,发出一声起哄的唏嘘。
“有点……”喜乐倒是不扭捏,只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尖,撇了撇嘴,道:“那也不能怪我,谁叫苏兄和苏宁这样相像?”
不止是相像,因着两人是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几乎将对方的脾性与神韵都摸透了。这样一来,便是模仿彼此,也显然是信手拈来。
“喜乐姑娘怎的叫我名字,却喊大哥苏兄?”苏宁不知喜乐和苏墨的事情,只皱了皱眉梢,显得有些惊诧。
按理说,喜乐和苏墨,也算是认识的比他来的时间长,即便在不知两人的‘暧昧’的情况下,苏宁还是知道这一点的。
只是,方才喜乐唤他苏宁,却称苏墨为苏兄……如此疏离的叫法,倒是令他有些错愕。
称呼?
喜乐闻言,心中微微一愣,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那是因为,苏兄也喊我喜乐姑娘呗!”
只是,这话方一出来,她便觉得不对劲,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若是说情分上,她其实与苏墨,一直极为疏离,不是么?
……
……
大约用了晚膳,百里奚便独自回房了,只喜乐不死心,一直缠着要她将酿酒的配方与她。
如此一来,便径直跟着苏子衿,进了屋子。
青茗那一头,端了安胎药与苏子衿,还没等着苏子衿喝药,喜乐便央求道:“子衿,教教我呗,你瞧我现下在你这儿喝酒喝得厉害,等他日不同你一起了,铁定要馋得慌。”
一边说,喜乐边咧着小嘴,笑嘻嘻的模样,很是讨喜。
苏子衿闻言,心下略微一沉吟,便笑着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需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一听苏子衿妥协,喜乐立即便高兴起来,兴冲冲的眨着眼睛,点头道:“好啊,好啊!别说是几个问题,几十个问题我都告诉你!哈哈!”
见喜乐这般模样,苏子衿不由凝眸,笑吟吟道:“首先呢,你得先同我说说,对我大哥是个什么感觉?”
要说苏子衿如今最为好奇的,大概就是喜乐和苏墨之间的感情了,这两人分明瞧着有些暧昧,可有时候表现出来,又好像清白十足,如此矛盾的存在,倒是叫苏子衿有些看不明白。
“什么……哪有什么感觉?”喜乐扭过头,有些躲闪道:“就是普通朋友呗,能有什么?”
大大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喜乐便挠了挠脑袋,强压下心头的那抹不自然情绪,暗自嘀咕。
真特么奇了怪了,为何苏子衿一提这事儿,她就这么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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