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胭脂柳脚下,卧有一人,看衣着和身形,竟是苏苏。
苏苏被杀了?
李汝鱼来不及多想,狂奔。
心中有些后悔。
自己应该跟着她的,胭脂柳剑道再高,以自己如今的剑道修为,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苏苏。
只是奔上坡顶,胭脂柳回身时,李汝鱼愕然。
不是胭脂柳!
是个身材纤细的清瘦男子,对着自己鬼魅一笑,转身如飞离去。
李汝鱼心往下沉。
既然胭脂柳不是胭脂柳,那么地上那个女子尸首,必然不是苏苏,原来这一切都是陈炀的计划——他故意说宁愿和苏苏谈谈,让自己以为苏苏有危险,又在神仙婆设下疑阵,将自己引到坡顶。
但是……陈炀应该知道自己的剑道实力才对。
他手下若没有悬名三十三剑客图的高手,就算自己被他引到坡顶,他也杀不了自己,他究竟意欲何为,又哪里来的底气?
“很奇怪?奇怪我哪里来的底气杀你?”
有声音从坡下传来,李汝鱼抬首四望,才悚然惊觉,自己已经被鱼龙会包围,神仙坡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汉子,皆持刀佩剑一脸凶险。
怕有数百之众。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赶到的陈炀,一脸的气定神闲,背负双手笑望着自己,一脸春风。
李汝鱼蹙眉,蹲下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确实不是苏苏,但也确实是一个刚刚被杀的无辜女子,不由得怒从心起。
陈炀此人,该死!
为了一己之利,竟视人命如草芥,简直可恶。
起身,盯着陈炀,冷冷的坚定的说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心存侥幸,我就不该有和你谈谈的想法,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陈炀哈哈大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没机会了。”
李汝鱼哦了一声,漠然的环视一圈,冷笑,“就凭这些人?”
如今自己剑道依然不及夫子和师公,但已不输阿牧多少,阿牧尚且能一剑破三百甲,自己纵然不及,破百甲不难。
何况是这些草莽乱流。
陈炀依然一脸得意,“我知道你剑道很厉害,不过呢,我鱼龙会也有那么一两人悬名三十三剑客图,更不巧的是,鱼龙会这些年经营啊,还是有点身家。”
在陈炀身后左右,各站一人,皆腰间佩剑。
居左一人,正是先前在坡顶假扮胭脂柳的削瘦汉子,此时换回了劲装,按剑而立,洋溢着狂肆的剑意,剑吟阵阵如龙吟。
居右一人,是个面色红润的朱袍老人,亦有一剑。
一柄极其巨大的重剑,长达两米有余,宽近三寸,霸道剑意纵横捭阖,颇有我一剑下去百鬼辟易的霸道风姿。
这两人,才是鱼龙会最强死士。
然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纵然是剑道高手,也得吃饭不是,更何况有的人想吃得更好玩更多的女人,就得有更多的钱,不巧的是,陈炀不差钱。
又何况这两人犯了命案,本就是朝廷的通缉犯,逃到襄阳后和鱼龙会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但陈炀的底气并不是这两人。
挥了挥手。
神仙坡周围,数百鱼龙会好手里,鱼贯而出百人,皆是一身精壮满脸横肉,背负长匣。
这一百人才是陈炀的底气。
底气来自于这一百人手中的战争兵器:弩!
在百人弩箭攒射下,任你剑道高耸入云,也只能徒呼奈何,再强的剑终究只是剑,而成百的弩箭攒射,哪怕飞鸟也得被射成刺猬。
何况陈炀的底气不止于此。
在这一百名精壮汉子当中,还有十余人推出了更强的战争兵器。
床弩!
每一张床弩之上,都插在三根手臂粗细的铁制弩箭——这已不是弩箭,而是弩枪,一旦射出,哪怕是浑身披甲,也得透心凉心飞扬,绝对没有幸免。
自有异人出后,天下武道节节拔高,为了避免出现一人之力挡全军的不利局面,不仅是大凉军界,就是北蛮军界也早对此有所行动,最终一致认为,对付那些可一剑破百甲的武道高人,驽是不二之选。
尤其床弩。
床弩本就是必备的杀戮武器,如今各大势力的军伍之中,更是大量配备床弩,设想一下,当某一日两军开战,一方阵营出来一位人间谪剑仙,欲要一剑破百甲甚至千甲,迎接他的却是成百上千如雨一般的弩枪。
能活?
四张床弩,从四面围住神仙坡。
这就是鱼龙会最大的家底,别说李汝鱼,哪怕今日就是夫子在此,陈炀也有底气射杀。
李汝鱼悚然心惊。
难怪,陈炀要将自己引到坡顶来,这样的话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细看之后,李汝鱼越发吃惊,那些手弩和床弩,豁然都是西军制式,难道陈炀已经和赵长衣勾搭上了。
李汝鱼默默按剑。
形势有些棘手,面对一百张手弩和四张床弩,心中并没有多少信心。
陈炀不想夜长梦多,冷笑一声,“动手!”
弓如霹雳弦惊。
弩箭和弩枪刺穿空气的尖锐声骤然而起,汇聚在一起,滚滚而动。
宛若风雷。
一片驽雨之中,夹杂着十二根手臂大小的弩枪,遮天盖地兜头罩脸的泼向李汝鱼,没有丝毫空隙,一泼之后,又是一泼,旋即三泼。
起大风,卷平岗。
坡顶少年没有任何机会。
若无意外,李汝鱼将被射成刺猬,绝无幸免。
……
……
襄阳城内,浓烟骤然滚滚,如一道立柱冲上云霄。
府治里,一直忐忑难安坐立不定,脸色凝重至极的崔笙终于等来了府兵统制的消息:“崔大人,如你所料,陈府大火!”
崔笙哦了一声,笑了。
陛下圣明!
崔笙长身而起,李汝鱼,城外交给你,城内交给我。
今日,破襄阳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