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岳平川在,北蛮铁骑敢南下?
若岳平川在,王琨、赵愭敢反凉?
若岳平川在,赵长衣敢据蜀中而王?
不知道为什么,女帝忽然想起了当年某个人还没穿上那一身绣蟒黑袍时说过的一句话。
女帝悠悠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自童年起,便独自一人照顾的历代北方星辰,朕,不会让它崩塌,现在不会,将来——赵祯和李汝鱼也不会让它坍塌。”
女帝眼前,再一次浮现那个黑衣绣蟒的男子身影。
挺直如枪,矗立天地之间。
一人撑起北方。
……
……
顺州,东南西北依次拱卫着蓟州、幽州、儒州、檀州。
局中的顺州成了岳单的大本营。
幽州一战,岳单赢不了隋天宝,也没能赢了那个横空出世的蒙填,在虞弃文的建议下,将大本营撤到顺州,将幽州交到一位父亲岳平川留给自己的老将手上镇守。
那位老将,岳单不知其底细。
但他知道,那是一位异人,而且其兵道才华不输虞弃文。
从这一点来说,父亲岳平川虽然不负责任的去临安赴死,但他并没有放弃岳家,仅是虞弃文和那位老将,就足以让自己有在这一场乱世中游刃有余。
那位老将姓郝,名照。
守城天下第一。
有郝照在幽州,哪怕攻城无敌的君子旗,岳单也不会担心。
郝照本来在镇守徐州,当岳单反了开封小朝廷后,郝照就带着徐州兵马来到了幽州,成为岳单的左膀右臂,可惜父亲岳平川留给自己的另外一员猛将魏缓已死。
就死在下马口君子旗南下的大军中,死在阿牧的剑下。
其实父亲岳平川不止给自己留下了这些人,其中还有一个许诛,可惜在自己世袭罔替后,许诛假戏真做欲率领虎牙铁贲反叛自己,投奔蜀中。
最后被自己剿杀在燕州,倒也是让人意外。
除了这些人,岳单还有一个人没有用——晋州的霍姓武将,父亲曾说过,此人可用,但不可重要,只不过现在尴尬的是,自己想用此人,也用不上。
只希望他不会被王琨所用。
当然,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父亲留下的六人中,魏缓已死,许诛已死,郝照尚在,霍姓武将太原,虞弃文一直伴随自己左右。
而在儒州,尚有一位枪王。
这就是岳单全部的身家,以及和王琨、赵愭掰手腕,和女帝谈价钱的底气。
顺州王爷府——其实就是府衙。
岳单一身白衣,站在高楼上望着西方,身后站着佩剑的儒将虞弃文,两人先前都接到了北蛮铁骑轻取了新州的谍报。
虞弃文轻叹了口气,“可惜。”
岳单也叹气附和,“是可惜。”
虞弃文想了想,“真不趁机出兵,绕过蔚州,以两万轻骑为主直取开封,如果如此行事,隋天宝和蒙填很可能回军不及,成功的希望将在七成左右。”
岳单回首看了一眼虞弃文,笑得很有些戏谑,“虞将军,你这话可有些让人难以适从,如果这样行事,我敢说,你第一个会反了我岳单。”
虞弃文笑了。
其实天下没有人知道,虞弃文身上岳家的印记最淡,但却又最重。
岳平川无手足。
但他虞弃文,却算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否则为何明知前路坎坷,虞弃文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辅佐岳单,无他,为了岳平川,也为了岳家——更因为如今的岳单,没有丢岳家的脸。
岳单轻轻甩了甩袖,有一丝期翼,“蒙填、隋天宝和高丽仙三人,会胖揍北蛮的罢。”
虞弃文笑而不语。
岳单沉默了一阵,轻声说道:“不论咱们怎么打,大凉的天下还轮不到北蛮来指手画脚,王琨、赵愭如是想,赵长衣如是想,临安那妇人亦如是想,而我岳单,更是如此。”
因为我姓岳。
因为岳家镇北,纵然岳精忠死了,乐平川死了,可岳单还在。
只要岳家还有一人活在北方这片大地上。
那么——
北蛮永不南下!
这是当年岳精忠留下的话,亦是岳家历代王爷一生的写照。
岳家的岳。
是阻断北蛮铁骑南下野望的山岳。
鼎国之岳。
忽然灵犀突至,笑道:“虞将军,我知道你有儒才,那你觉得我这句诗怎么样?”不待虞弃文说话,岳单摇首吟道:“兄弟可相煎,北蛮滚一边。”
虞弃文哈哈大笑。
好诗。
虞弃文知道,如今的岳单不再是那个三国无双的岳单,他已经彻底蜕变,不说比肩老王爷,但至少他无愧于背负的那个岳字。
更对得起那一身绣蟒的白衣。
有些感触又一脸缅怀的说道:“其实王爷当年和顺宗等几人游历天下时,也有一句好诗,只不过世人不知,仅有顺宗、女帝、苏王妃和一位不知姓名的神秘人听过。”
“其实,那并不算是一句诗,但我觉得很好。”
岳单讶然。
印象中,父亲似乎并不喜欢文墨。
虞弃文轻声念道:“从童年起,我将独自一人,照顾着,北方历代星辰。”
岳单闻言,悚然动容。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体内很炽热,满身血液都在沸腾,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那个男人,才真正明白岳家那个岳字的含义。
岳单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黑衣绣蟒的男人。
一人撑起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