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这笔我用习惯了。”钟岳微笑地回敬道。
要将金农的漆书写出精髓,用普通的毛笔反而难写出漆书的风格来,就是要这种无锋的笔刷。
黄旭余光看了眼钟岳,冷冷一笑。
创作一幅好的作品,可能是一气呵成,也有可能写到半途,忽然没有了灵感,成为失败之作。尤其是一些行草,以笔意连贯见长的,更加不能有丝毫疵漏,不然一处小小的停滞,就有可能毁了一整幅作品。
诸如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便是真情流露,一气呵成,即便是中间涂涂改改,那都是思绪的体现,经常用墨至枯笔状态,足以见鲁公笔力之深。后世若是刻意模仿那种涂涂改改的草稿之作,就会弄巧成拙,有东施效颦之嫌,流于浅薄庸俗了。
钟岳将纸平摊在桌上,由于毛毡纸过于小,一般的书作,要么直接用四尺大宣,要么就是四尺对开的尺幅,他这一张毛毡纸,以往练习,也就写个十二个字,然而当成作品,按照毛毡纸上的红方格布局,显得呆板了,书法作品讲究留白,并不是填得满满当当的就是完美。
他扫了一眼如毒蛇般盯着他的吴中贺,心里有了内容,将架在碟子上的笔刷拿起来,开始运笔。
书法起笔多为藏锋,这就跟笔法有些沾边了。书家用得最普遍的,也就是藏锋的笔法了。古人讲究含蓄,锋芒毕露,往往带有贬义,逆锋起笔,中锋行笔,这便是人、笔、书,最直接的精神体现。
钟岳落笔,由于金农漆书的厚重,除了笔法的要素之外,对于腕力、定力的要求也是一个考验。一般的字体,行笔慢了,这个字的比划就容易歪歪扭扭,这就是基本功不扎实,钟岳由于有笔法系统的加持,以百分之九十的熟练度运笔,自然是得心应手。
不少市里的书法家,已经在走来走去,观摩学生创作了。
“明川,那个就是你说的钟繇后人?”
黄明川见到老妇人对钟岳感兴趣,便笑着说道:“柳先生对小岳有什么高见?”
在如今这个时代,先生一词,一般不称呼女性,但对于一些名气很大,在某个领域有突出作为的高龄女学者,还是沿用了先生一词,以表尊敬,可见黄明川对于这位老妇人的尊重。
“高见不敢当,只是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里,还能有如此心性的后生,实在不多见了。”
两人怕影响学生创作,刻意走得远了一些,轻声交谈着。
“是啊,柳先生知道我见到钟岳的第一次是什么情况吗?”
“哦?愿闻其详。”
“是因为市文化馆如今的镇馆之宝,那半块魏碑,我亲自登门去大屏乡的小荷山,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披麻戴孝,在为他的亡父守孝,还说要守孝三年,你说说,这个时代,哪有人会去尊这样陈旧的古法?”
妇人恬然一笑,“这事情不多评价。毕竟时代不一样了。”
黄明川点了点头,望向低头创作的钟岳,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意思,今天跑过来说是要参赛,他爷爷的那手魏碑,说实话,确实写得不赖,只不过如今书国内书法是个什么形势,柳先生您也明白。”
“追求不同罢了,不过如果迷失了书法本身的乐趣与内涵,再如何创新,都是哗众取宠。”
“柳先生说得极是,要不咱们去看看,小岳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
站在一旁的柳大家微微一笑,“惊喜不惊喜的我不知道,不过似乎惊吓到吴主任了。”
黄明川朝那边望过去,吴中贺那张脸,简直都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