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还能动,他只是暂时性的,他还能为国尽忠!他还能!蔡太师着急不已,将还能动弹的左手死死攥住次子的手,喉咙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血红老眼瞪过了谢满棠,再凶狠地瞪向安怡,几如饿狼!
安怡对上那双森寒凶狠的眼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她又挺起胸膛,往前一步,平静地看着蔡太师。她最后一次见着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蔡太师还是在祖父病重之时,当时蔡太师带了一大群人和御赐之物前来探病,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记得与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他比起来,病入膏肓、满心憋屈的祖父太可怜。现如今,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病老头儿,而且都这样了还放不下权欲。
“这是怎么回事?小安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蔡二老爷没法儿面对这样的结局,险些抓狂发疯。病得厉害的朝臣不是没有,但谁家不是先瞒着抓紧调理,直到实在不成了才报上去?偏他蔡家倒霉,蔡太师刚病倒的时候他们乱了分寸,等想起来时,屋子里早坐满了一群权贵宗亲,谁都不能赶出去,更别谈隐瞒或是做手脚。病情只需一传到宫里,那位就能立刻架空了蔡太师,而他们,就连布局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被找麻烦了!终于还是卷进这种事里去了!如果说之前安怡还有几分不确定和对谢某人这个安排的各种不服不高兴,此刻她就是完全无压力,不怕遇上不讲理的恶人就怕遇上讲理的好人。她平静地看着蔡二老爷,眼神清亮无暇,声音不急不缓:“蔡二老爷这是要找我麻烦吗?我记得在施针之前有和你说过,老太师年事已高,恐不能完全复原。”
蔡二老爷此刻根本就是方寸大乱,怒道:“你这个庸医!我父亲分明交在你手里之前还是好好儿的!我不管,你立刻把他治好!”原本想骂她居心险恶,受人指使来坑害他们家来着,话到口边又被多年的政治素养给压制回去了,转而攻击对方的医术有问题。
安怡淡淡一笑,也不找谢满棠,直接就冲永昌侯父子福了下去:“还请侯爷为我作主。”她应的是永昌侯府的请托,才会来给蔡太师看病,而永昌侯府又是应了太师府的请托,才会去和安怡说项。满屋子的人都有眼睛有耳朵,安怡来给蔡太师治病之前,蔡太师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余冯苏等人又是如何下的诊断,大家都清楚。这事儿赖不上她。
就算是有所怀疑,那也得有证据,证据却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算得的。真要论起来,最先接诊的余冯苏更可疑,且这样无端连着攻击纠缠两个有名的医者,这是要让天下的医者都再不敢给蔡太师治病了吗?传入宫中,又正是蔡家人跋扈无状的罪证。
永昌侯轻轻一叹,把蔡二老爷拉到一旁小声劝了几句,句句要害,蔡二老爷红了眼圈,轻声啜泣起来,自认倒霉,再没有找安怡的麻烦。
永昌侯宽慰安怡:“小蔡大人忧心老父,难免失常,小安大夫很不必放在心上,请先回后堂歇息罢。”仍然让自己的长子送安怡回去。
安怡默默一福,看也不看谢满棠,转身便往外走。才下了台阶,便见一群人簇拥着莫天安朝这个方向赶来,莫天安一身淡紫色的宽袖大袍,白玉的发冠,一双桃花眼闪着不明其意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风流又俊俏。
“小安大夫!听说您在此与老太师诊治,我特为来拜谢您!”莫天安旁若无人地快步走到安怡面前,也不问蔡太师的情况如何,只对着她深深一拜,再将一只古朴的木盒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这是我与小安大夫之前的约定,您若治好我的病,让我能在日光下自由行走,我便赠与您这盒古墨。如今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请您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