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钗确实生得不错,年岁尚小,已初见长成后的闭月羞花,纵此刻粉白如玉娃娃般,也是招人喜爱得很,撇开身世与命运纠缠不说,连她都有几分喜爱眼前的玉娃娃。
“定亲之际,杨小姐便送了一幅字画,那幅字画我与阿溱看了,都觉得甚喜。”时之婉也抿着笑,“希望如杨小姐所送字画吉言那般,我与阿溱能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杨芸钗送的字画便是‘举案齐眉’四字:“不管时小姐信不信,芸钗是真心祝愿,希望时小姐与习二少爷能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话说到这份上,连信不信都出来了,上回见面,都还带着客套,这回再见,连客套都免了,时之婉有些惊讶。
看着时之婉瞬间脸上露出来的诧色,杨芸钗微垂下微凉的眼眸,再掀起眸色温和:“时小姐约芸钗出来,不就是心中隐隐不放心么。既是如此,芸钗给时小姐一颗定心丸吃吃,又有何妨?”
“你……”本想着由自个慢慢揭底,没想被对方一下撩开,时之婉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芸钗自知身份,与习二少爷八杆子打不着,就像挨边了,那也是咫尺天涯。”杨芸钗笑了下,“何况,芸钗从未想过与习二少爷咫尺,何来天涯之说?”
时之婉明白了:“你对阿溱……无意?”
“习二少爷是不错,可再不错,无缘无份,那也是枉然。再者,芸钗还小,懂不得这些。”杨芸钗一句懂不得,一推推得干净,笑也没了,满脸纯真道:“倘时小姐瞧得上芸钗,想与芸钗交个好,那芸钗自是万分荣幸。倘时小姐日后再约芸钗,还是为了此等无中生有之事,那……”
她长长叹了口气,眼中不无婉惜:“那还是算了吧,芸钗实高攀不起。”
冲击过后,时之婉也缓过来,她千料万想,就是没想到杨芸钗年纪虽小,人却剔透得很,晓得如何卸她心防:“杨小姐此言过了,我再不济,也不信那等无生中有之事,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既然是梦,又有何惧?”杨芸钗打断时之婉的话语,“神女倘无心入梦,襄王梦中无神女,迟早都得了却尘心。”
时之婉长长吁出一口气:“这话在理。”
确是她多虑了。
“未雨绸缪没有错,但时小姐,虽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到底女子也是鲜活的一条生命,岂能真一辈子活得没有自我?”杨芸钗见时之婉因她这番话而露出不可思议之容,她补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更非是我想通所就。”
“那是……”
“在芸钗出静国公府进杨家门之前,大姐姐知劝不动我,便同我说了这番话。”
时之婉知道杨芸钗口中的大姐姐是谁:“劝?夜大小姐不同意杨小姐认杨右侍郎为父?”
杨芸钗点头:“时小姐乃豪门贵女,如今东宫未定,朝野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涛天,杨右侍郎愿认我女,且名讳书上族谱,能这般待我,想必时小姐也想得明白。”
时之婉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末了点头叹息:“夜大小姐待杨小姐,倒是真心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