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话,年轻的脸庞,饱经沧桑的语调。
邢天航仍没有意识,眼虽睁着,但眸光散乱,身体时不时出现间歇性的痉挛。
林轻语一直握着他的手,他的体温过低,她就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交替暖着,暖热了这只,再来暖另一只。
“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们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会走在一起吗?”林轻语对陈家宁说。她讨厌这绝望般的沉默,开始说话。
“其实我也不晓得,我喜欢他是很好理解的了。他什么都好,浑身上下都是优点,连脚趾头都闪闪发光。”
她被自己的这个比喻逗得乐了,笑说:“啊,我这么说自己丈夫,是不是太自恋了?呵呵,还是要谦虚点才行。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一直觉得他是王子,自己只是个丑小鸭。不晓得祖上烧了哪根高香,又或者是红娘绑错了红线,让他竟喜欢上我。”
她找了块帕子,替他擦汗湿的头发,接着絮絮叨叨说:“你看,他十二岁才回到南阳,刚来的时候国语虽然凑合,但什么俚语啊,典故啊都半点不懂,一着急就要往外迸英文。我们小孩子玩的游戏他也不会,都靠林莫言带着他。
你说我们隔了大半个地球,家里条件更是天差地别。可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这大概就是命吧。命里让他和我在一起,就算我是个丑小鸭,他也只能认啦。”
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陈家宁心里有些发酸,默了一会儿,缓缓说:“林小姐,你懂法语吗?”
林轻语摇摇头,“我妈偏心,聪明都给我哥拿去了。我英文不好,更别说法语。”
陈家宁指着邢天航,说:“那你是没听到他在婚礼上说的了,他心中对你的评价。”
“他说什么?”
“他对那些瑞士人说,说你很爱笑,说你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把痛苦烹饪成美味佳肴,还说你特别勇敢,拥有巨人的力量,能为他举起生活中任何劫难。”
“哦,他是这么说的?听上去我好像很厉害。”林轻语欣然说。
“你总觉得是自己运气特别好,才能遇到像他这样的人。其实林小姐,你在他心中是同样的,美好得令他感激涕零。”
陈家宁说完又测了下,邢天航的呼吸已回升到每分钟11次,心跳也到了50,算是在逐步好转中。他最后推了一针阿托品,对林轻语说,应该没事了。
阿德已买来早餐,陈家宁识相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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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语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邢天航。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刺目的光照在他毫无生气的脸上,似乎也沾染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方才大家都太匆忙,邢天航的上衣被扯得一团乱。现在空了下来,林轻语尽力把他皱巴巴的衣服拉直,盖起身上那些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的疤痕,又把他两条手臂的衣袖都拉下来,掩住静脉上的针眼。
这样好多了,天航哥哥就该很好看的才对。林轻语想。
她摸着他苍白脸颊,手指停留在狭长俊美的眼角。他依旧眸光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眼角却大片潮湿。
这是怎么了?吗啡过量会引发生理性泪水么?
林轻语微微惊讶,正想要不要叫陈家宁上来看看,却发觉自己一直握住的那只手动了动。
他虚弱地,倔强地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