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开始文氏也不大满意殷姨娘的‘主动’,不满意她越过了刘姨娘,但后来见王译信实在喜欢殷姨娘,殷姨娘在文氏面前又是本本分分的,再加上殷姨娘生出了王端瀚……文氏对她的印象才慢慢的好起来。
“七丫头,我同你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您不是说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吗?”王芷瑶笑容腼腆又带有一丝的天真无邪,“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有想不通的就得问嘛,况且祖母不是一向最喜欢帮人的?您大老远来救下了殷姨娘,对嫡亲的孙女却严厉得不行,您不疼我啦。”
和她爹一样的气人。无辜!
文氏笃定王芷瑶才是最像王译信的人。
王芷瑶耷拉下小脑袋,显得非常的失落,喃喃的说道:“真奇怪,衍圣公夫人说过,婆婆不方便插手儿子屋里的事情,难道伯祖母想错了?祖母对殷姨娘很关注呢,我以前没见过您事事为大伯侍妾出头啊,难道您同殷姨娘……不会的,若真有关系的话,您怎会看着亲近的人做妾?”
“……”
文氏被这话堵得剧烈的咳嗽,纳兰氏忙捶背伺候,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无辜’的王芷瑶……这丫头也不是善茬,蒋氏最近的长进可能都是这丫头教出来的。
蒋氏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母亲,您也累了,左右四弟妹这里也太平了,儿媳伺候您回去可好?”
“老四这里我是一会儿也带不下去。”文氏喘着粗气,被人搀扶着起身,“瀚哥儿,五丫头,你们两个伺候我回去,我有事交代你们。”
“是。”
王端瀚和王芷璇巴不得同文氏一起离开,一左一右抢先搀扶文氏,一群人离开了屋子。
蒋氏苦涩一笑,“瑶儿,多亏了你。”
王端淳左看看右看看,慢慢垂头,“小妹……我……”
“娘,我和哥哥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尽管依靠我们吧。”
王芷瑶拽住了王端淳,同样一左一右的陪伴蒋氏,没有王译信,蒋氏还有一对孝顺的儿女。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冠文侯门口人影罕见,守门的家丁也都躲到温暖的地方去了,在风雪中,一人一骑矗立,马背上的人时而愤慨,时而失落的盯着冠文侯的大门。
大雪拂过他冷峻的面容,衬得他的面容越发像是冰雕一般,透着阴冷的气息。
他可以冲进去,抓住王芷瑶问清楚……说没说过利用自己的话,真是可笑,他嘴角勾出一抹自嘲,这个时候,他还相信王芷瑶。
东厂的谍子就连大臣穿得什么颜色内裤都能探听得到。
当然,安排进王家的谍子全是混日子的,王家的消息不值得乾元帝重视。然蒋氏带进去的陪嫁确是东厂的精英……乾元帝怎么可能不在西宁伯身边安排谍子?
“顾天泽,你不是最恨有人利用你么?你为何不把她抓出来?不敢么?还是不忍心?”
风雪掩盖了他喃喃的自问,到底是舍不得?还是……怎样?
“三少爷?”
街边传来一道惊呼,顾天泽策马离开了冠文侯府前,还是担心给她惹来麻烦……该死的,顾天泽一万次鄙视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处境?
仆从并没有多想,以为三少爷只是路过冠文侯府,拱手道:“国公爷在前面的马车上,若是您没事。就上车。”
定国公让人传了这番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对儿子说的,没事就上车,有事您忙着……顾天泽翻身下马,钻进了马车。
定国公年岁上要比乾元帝年轻上几岁,但他显得比乾元帝岁数大,常年皱紧眉头让他眉间留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定国公年轻时也是一位热情开朗的贵胄少爷,此时定国公脸庞消瘦若刀斧刻过一般棱角分明,再难见年轻时的肆意洒脱。
多年的谨言慎行。让定国公身上多了几分的暮气。
顾天泽捡起了掉落在马车里的毛皮搭子。轻轻的放在定国公的双腿上。定国公征战多年,身上有多处的伤痕,尤其是他的双膝,因为爬冰卧雪。每到下雪天,双膝会格外的酸痛。
马车里有暖炉,温度很高,可定国公还会盖着毛皮搭子。
定国公见顾天泽缩回了手臂,眸光暗淡了几分,问道:“这时候,你怎会出宫?”
顾天泽垂下眼睑,食指轻颤,低声道:“闲着没事。出来转转,没想到会遇见父亲。”
“哦。”
定国公再也想不到能说的话,父子两人沉默了好半晌,定国公别扭的动了动身体,“阿泽没事的话就不要轻易出宫。别让皇上再为你操心。”
“嗯。”
顾天泽应了一声,定国公嘴唇抿成了一道线,阿泽又误会了他,“你在皇上身边才好……”
“我知道您的意思,这就回宫侍奉陛下。”
撩开马车车帘,顾天泽将要跳下马车,胳膊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顾天泽低头看着那只手掌,“您还有事?”
“……”
定国公慢慢的松手,劝道:“高家的事情算了罢,贵妃娘娘已经向你姑姑服软了,东厂厂督轻易得罪不得,阿泽,别太好强了。”
顾天泽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答非所问,“如果有人利用您达到某样目的,您会怎么办?是继续被她利用,还是报复她?”
定国公半晌说不出话,儿子后背对着他自然看不见他满眼的愧疚无奈,“人无完人,不必为一点小事就记恨着。”
“您保重,我走了。”
顾天泽直接跳下了马车,策马扬鞭,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风雪中,定国公缓缓的合眼,“回府。”
这场大雪,直到傍晚时才停止。
乾清宫温暖如春,丝毫不受外面风雪的影响。乾元帝放下了折子,看了一眼站在炕边发愣的某人,“阿泽,你有心事?”
“……”
“同朕说说,有想不通的事情就问朕嘛。”
乾元帝将炕桌上的点心盘子向顾天泽面前推了推,“午膳时,你就用得不多,饿了吧?”
顾天泽取了一块点心捏在手中,“陛下,臣……”
“陛下,敬事房献上了牌子,您看今夜召哪位娘娘侍寝?”门口的太监回禀。
顾天泽闭口不言,俊脸上多了一分窘态,乾元帝心领神会的微笑,“进来。”
敬事房的公公跪在皇帝面前,高举一个托盘,等候乾元帝点人侍寝。
乾元帝玩味的左指右指,似对哪个牌子都有兴趣,也仿佛对谁都无兴趣,转头道:“阿泽,你可知晓她们的心思?”
顾天泽摇摇头,“您什么意思?”
“因为朕是皇帝,所以朕可以给她们任何想要的东西,她们会拼命的讨好朕,让朕玩得舒心,有时候看她们献媚,也挺有趣的。”
乾元帝一把掀翻了托盘,牌子散落一地,“朕若是不想给,她们什么都得不到。”
他把手臂搭在顾天泽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阿泽不需要为女子发愁,喜欢了就多宠宠,不喜欢了,冷落了就是,会有更多的女子讨你欢喜,随你喜好摆弄……她们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不就是个乐子嘛。”
顾天泽勾起了嘴角,拱手道:“您还是选美人侍寝罢,臣走啦。”
乾元帝笑着摇摇头,随便挑了个顺眼的牌子,“就她罢。”
“怀恩。”
“奴婢在。”
“让御厨房给阿泽做点好吃的,半大小子饿不得。”
“遵旨。”
“你说过几日朕是不是可以安排女子给阿泽侍寝了?方才阿泽明显是因为女子而心不在焉,不知是哪家闺秀能让阿泽这样惦记着,阿泽长大了。”
“奴婢看,您还得再等等,顾大人不一定会喜欢您的安排。”
“阿泽哪里都像朕,唯由在美色上,太嫩了,朕有点担心他为情所困。不过,有朕看着,谁敢伤他?”
乾元帝霸气侧漏,很有自信能将顾天泽保护得滴水不漏:
“过几日的簪花会,朕如何也得让阿泽去一趟,多见见美人闺秀,他会明白女人和地位权利的妙处。”
怀恩公公盯着地上的牌子,皇上对顾三少比教导皇子还用心呐。
……
顾天泽脑袋枕着双臂仰脸躺在床榻上,青幔的帷幕上印着王芷瑶一笑一怒的脸庞,她很可恶,也很可爱……顾天泽从脑袋下抽回一只手臂,点了点自己额头,要不下次见面从侧面问一问?万一她是有苦衷呢?
顾天泽翻转了身子,赌气的嘟囔一句,“我给过谁解释的机会?凭什么她是特别的一个?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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