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知道,现在考虑这些一切为时已晚,走上了这条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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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从其他各军领来战马,分发给军中擅骑之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三门峡。
在古代想要出动大军救灾,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有日行千里的机动性,大军千辛万苦的赶到受灾地,灾情基本上就结束了。平白耗损人力粮食,得不偿失,所以史上也不存在朝廷特别调派大军救灾的例子。
不过大唐的情况恰好特殊,大唐主要战力聚集关中,受灾地三门峡与关中只是隔了一个潼关以骑兵急行两三日可到。军队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受灾地,罗士信的提议就显得因时制宜,恰到好处了。
罗士信只知道决堤口在三门峡,但具体在三门峡何处却是不知,出了潼关之后一路上只能沿着黄河南岸,自西往东急行,费时穿过了一百余公里的黄土峡谷,终于赶到了决口之处。
眼前的情形让罗士信大感震撼:黄河本就以大气磅礴著称,尤其是中游过了黄土高原之后地带地段,更是以湍急著称。浩瀚的黄河水席卷着黄土高原的泥沙,奔腾而来,咆哮而去,形成了世界有名的“黄色河流”涌向大海。
因大雨连绵,黄河总体水位上升,奔腾咆哮的景象更加雄壮十倍。澎湃的河水顺着堤坝缺口宣泄而出,涌向内地,那威势无以言表。
罗士信曾单骑面对十万突厥大军,那漫天卷起的沙尘,十万余战马飞驰的威势都未成让他有过任何的震撼,胆怯,可面前的景象却让他由衷的觉得头皮发麻,一种恐惧的感觉由心而生。
面对这大自然的力量,便是罗士信也涌出一股难以抗衡的感觉。再如何勇悍的人,面对大自然,站在大自然里面的面前都会变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咬了咬牙,罗士信厉声高吼,“快,都发什么愣了。面对着大水,一个个都他妈吓怂了嘛!快,都给我去三里外给我挖泥土,装沙袋去。”面对面前施虐的洪水,罗士信自己都险些怂了,更别说是他人。
也不过于苛求,高声鼓舞着士气,让将士们行动起来。
得了号令,一个个兵卒重新上马,调头采集泥沙去了。
苏定方策马上来,顶着风雨雷暴高声道:“这附近就有山,何必舍近求远。”
罗士信摇头道:“洪水这种天灾,以人力对抗的可能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真正跟预防跟天灾对抗的只有自然,也就是这山这草这木。这里水流湍急本来就是水灾的多发地段,再挖山取泥沙,少了自然的庇护,不易于自取灭亡,很可能引发来年更大的洪水。这种缺德的事情,可不能干,听我的便是。”
对于后世形容天灾的时候往往都会加上一句人祸,苍天无情,干旱、洪涝、台风、冰雹、暴雪、沙尘暴、地震等气象灾害,但是影响这种灾害发生的却是人,人类破坏自然,导致自然异变作为诱因。
虽说人类需要发展,破坏植被破坏自然,这是莫可奈何之事,但明知原因如何,为了眼前的利益便利而挖山取沙,破坏黄河沿岸的生态,这种事情罗士信干不出来。
苏定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也不去计较。相处了那么久,他对罗士信最佩服的除了武艺之外,还有那突如其来,异想天开,没有任何依据道理的结论。最后事实都证明那些看似荒谬的结论都是无比正确的,不存在任何的错误,跟着领命去了。
罗士信瞧着这被冲垮的近乎二十米长的溃堤,还有那从黄河出涌入的堤坝的激流,徒生一股无力之感,开始的自信心几乎完全垮塌了。
恍然发现,他太小看这天灾了,大自然的力量不是简单就能应对的。治水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一个门外汉面对如此凶猛的洪灾,纵然大军在手,短时间如何想的出有效合理的方案出来?
“难道要用死法子,依靠人力,强行将这堤坝缺口堵上?”罗士信低头沉吟,突地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愚蠢:“自己不懂就找懂的人嘛……”在他的印象中历朝历代都会安排官员治水:其中出名的莫过于大禹、公孙豹、李冰这类人。
他不记得唐朝有哪些治水名人,但身在其位,不管能力如何就算只有半调子,也要比他这半点调子都没有的强一些。
把他人的智慧变成自己的,本来就是上位者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