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补充给养,在阳光下观察花土沟,看起来和内地小镇差不多,但人流量明显稀少,有很多外地牌照的越野车,这儿是重要的探险者的大本营和中转基地,去新疆的,去西藏的,徒步的开车的,都在这儿修整补充,想必有些专门以此为职业的向导吧,开个破旧的切诺基,留着络腮胡子,不苟言笑一身沧桑,却不是本地人,而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级白领,只因一次旅行,找到了内心深处的追求,便留在了花土沟,当然这是职业性的浮想,也不排除确实存在这种人。
在离开花土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镇真的很大,三千人口那是户口簿上的,真实人口得有三万,花土沟还有自己的机场和航线,石油工人待遇极好,干半年歇半年,坐飞机来坐飞机去,宿舍最高三层,这样的小区在上海那就是联排别墅性质,住着宽敞,但绿化着实不好,寸草不生,五行缺水。
10日,花土沟到库尔勒,花土沟还在青藏高原的边缘,再向北就是新疆了,如果看立体地图或者有等高线的地图,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在悬崖的边沿,向北走,海拔高度急速降低,几乎是九十度向下。
出青海的时候,检查就很严格了,检查站边上停着轮式装甲车,车上有机关炮,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在迷彩掩体后面,一个配枪的警察指挥车上的乘客全部下来,每人都要用机器查验身份证,过关后放行,一路下山,海拔快速降低,进入新疆界,气氛就不大一样了,若羌的检查站禁止拍照,一样要全部下车查验身份证,过一个卡口要四十分钟,但为了国家安全,没人抱怨。看到警察装备一种很复杂的应急棍,似乎是组合式的,前头还带尖刺,后面有护手,从未见过。
过了卡口,一马平川,回望身后是雄峻的山脉,前方是皑皑雪山,我们身处一片平原之上,柏油路贯通南北,这里是著名的塔里木盆地,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东端,小学时候地理课本上的三山夹两盆说的就是这儿。虽然是沙漠,但是不时有绿洲和加油站,天气也晴朗,车辆也多,不像无人区那样可怕,新疆的加油站就开始敷设蛇腹形铁丝网,室内有钢盔盾牌和警棍了,加油站是重点防御地区,摩托车加油是要有派出所开证明的。行进在路上,忽然看到一块路牌,右侧就是罗布泊,彭加木,双鱼玉佩,各种神秘离奇的故事,尽在这片瀚海沙漠。
中午吃饭,路边有维族人,回族人和四川人开的饭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选了四川人的,却引起冲突,差点打起来,就因为问了一句菜怎么还没做好,可见坏人不分民族,能在这种地方开店的都不是善茬,自然条件的恶劣磨砺了人的性格,兽性因素越来越多,人性越来越少。
沙漠中绿洲不断,有绿洲就有人烟,有建设兵团,也有维族人村落,土墙,平顶屋,骑着摩托车的当地人,穿着老式的迷彩服,墙上刷着维族文字的标语,这段路太漫长,我们抄近路,走的是沙漠路段,如果有沙暴就会适得其反,但大家决定冒险一回,据说昨夜下雨,出现风沙的概率较低,这条公路两边地貌不断变化,戈壁,荒漠、沙漠,流沙区,层次分明,路边一直有电线杆连绵不断,沙子淹没公路一段,慢慢的两边再次出现绿洲,以及大片的水面,忽然又进入酷似非洲大草原的地域,低矮的红柳树,沙漠一样的土地,就像是旱季的非洲草原,别问我啥时候去的非洲,动物世界谁没看过咋地。
218国道非常变态的限速,限40公里,有区间测速,据说警察非常厉害,当场罚款,吊销执照,是高人出的主意,用于驯化新疆人,但恐怕适得其反,我们是一路狂飙,到了尽头再停车计算时间,等个二十分钟才出去,以免没有驾照回家。
沙漠中的厕所都是旱厕,大概三个月清理一次,或者永远都不清理,旱厕的蹲坑下面是堆积如山满坑满谷的排泄物,苍蝇养的肥头大耳,肆虐无比,当然即便如此也有上下之分,有个湖边的厕所,刷的粉白,从窗口望出去是碧蓝的湖,一时间居然很有地中海风情的赶脚,但是坑里堆积了两米多高的屎山也不是吃素的,气味能把人熏晕,另外在一个加油站见到了此行最脏的厕所,无法下脚不说,我敢说这厕所从建立到现在就没清理过,想想也是,周围没有农田只有沙漠,不需要用粪肥,也没有城市环卫机构,屎尿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穿过一个县城,前面就是库尔勒,是州的首府,天山南簏重要的城市,城市很繁华,酒店硬件不错,前台的混血妹子很漂亮,夜里一点多我们出去吃饭,馕坑肉居然是油炸的而不是火烤,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没敢抗议,默默吃了走人。第二天继续上路,出城的时候被交警查了,交警管的很细,简直是吹毛求疵,加装车顶照明灯,,没道理可讲,交警都配枪,92手枪,可见治安形势严峻。
第五天 11日,库尔勒到乌鲁木齐,我们准备再次抄近路,翻越天山而不是走托克逊,吐鲁番盆地。一路慢慢海拔在增高,道路年久失修,尘土飞扬,经过的都是载重卡车,路边的树叶都蒙上一层灰变成了灰白色,路旁有一条小溪,溪水湍急,鹅卵石密布,是上流下来的天山雪水,我们找了个平坦的河滩,在溪水中洗车,然后又找了个河边野餐,两边是绵延大山,但这还只是山脚下,继续爬升,气温越来越低,大山苍翠,没有树木,只是漫长的大阪,据教授说海拔到了一定高度,树木就难以存活,只有耐寒的某些草类才能生长,山谷里有几处牧民的房子,有藏獒,有联通的发射塔,有货车的集散地,最牛的就是这些千里送货的大卡车司机,什么路都走过,什么景都见过,什么险也都经过。这些路对于远道而来的旅人来说是探险,是猎奇,对他们来说,就是日常,就是生活。
对于住在山谷里的牧民来说,这些壮美绝伦的景色,也是日常,就像住在上海的人看到陆家嘴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般稀松平常,这些大山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院子,他们从小嬉戏玩耍的地方,我想,生长在这里的孩子,心胸会不会像大山那样广阔呢。
据说前面的道路在一周前塌方,短期内无法修复,只好折返,走托克逊去乌市,同行的车先走,我们单车去寻访传说中的种植雪莲的兵团某团养殖基地,汽车从山谷盘旋上山,俯瞰来时的路,更显壮美无限,天地万物,尽收眼底,远处不知道多少公里的地方,一片乌云盖顶,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下雨的区域范围都看的清清楚楚,空气湿度很大,清新无比,住在河北的人到了这儿,肺怕是要不习惯的,对面来了辆当地货车,驾车的是维族兄弟,我们问了一下雪莲基地还有很远,只好放弃,下车在山坡上走了走,从远处看是葱绿的草甸子,走在上面才知道草其实很稀疏,很孱弱,生态积累需要几百年的时间,不知怎么滴,在这儿总是会想到七剑下天山,天山和雪莲,似乎总要和侠客搭在一起才登对,也只有在这样空旷高远的深山里,才能修炼出绝世的剑客,才能长出绝世的雪莲吧。
去托克逊的路是很正规的柏油路,盘山公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两边群山郁郁葱葱,外温降到了六度,开始下雨,雨水打湿了车窗,车里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我们的汽车兵大叔精神百倍,沿着湿漉漉的路面急速前行下山,恍惚间竟然有种走在南方山里的感觉,路边有年久失修倒塌的房子,大概是七十年代的道班,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这座房子离此刻会坐满了躲雨的人,门前的路从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过往的汽车也成了绿色和蓝色的解放牌,司机或许会停下来问一问路,借个火抽支烟……
从天山下来后,竟然遇到了提前出发的车辆,原来他们速度慢,被我们追上了,大家一起加油,这儿的加油站只允许司机一个人开车进去,其余人只能下车进去,加油站拉着蛇腹形铁丝网,预备着防火设备和防暴设备。附近有一座炼油厂,还有一个很突兀的建筑物,七八层高的大楼,基础设施已经完成,但是没有外部粉刷,没有安装门窗,就这样废弃了,工地上见不到人,周边也没有任何建筑物,远远望去,天地间就这么一个烂尾楼。
继续向前,进入了吐鲁番盆地,继续以前的地貌,戈壁滩,大风车,外温高达38度,一段路修路,全是车,天黑了,过了大阪城,前面就是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
进入乌鲁木齐依然要检查身份证,但高速路没有收费,我们是夜里八九点到的,入住宾馆后,去吃了顿街边的烤肉,还算地道,喝大乌苏啤酒,其实不怎么好喝,有绿瓶和红瓶之分。
第六天,抵达乌鲁木齐 ,我起得早,中午在对面小店吃了顿拉面,其实算是早饭,然后教授夫妇睡醒了,我们又去三中对面的穆合丝饭店吃饭,点了一些烤肉,酸奶,大盘鸡,拌三丝,西红柿炒鸡蛋,饭店很大,前面是店面,后面是院子,葡萄架上真的有葡萄,后面桌子上有四个三中女学生和一个男生,都是维族人,眉目如画的少女,一言不合就唱歌,唱的是港台流行歌曲,他们说的是维语,但夹杂着汉语,听得出汉语很地道,但饭店的服务员汉语不怎么好,顾客大多是维族人,汉人比较少,价钱便宜,慵懒的午后坐在这里吃一碗酸奶,很是惬意,我想这会成为一生难以忘怀的一段记忆了。
晚上游览大巴扎,去的晚了,没开门,其实也没啥看头,不准备买东西,对面巷子里很多维族人的小吃,没机会品尝,吃了点水果,维族人的小孩,俩双胞胎,不到一岁的年纪,光着屁股玩水,家长也不问,只有一个两三岁的姐姐照顾着,看得出他们对后代的放养方式比较粗犷。大巴扎里的假货和义乌货应该不少,建筑物很有特色,拍了几张照片,也算来过乌鲁木齐。
夜里回来已经11点,中午去过的饭店关门了,在拉面店里买了35串烤肉,很大的烤串,四元钱一串,超市买啤酒,大家回宾馆房间吃喝吹牛,很晚散去。
第七天,教授他们继续远行,我中途离场,乘机回家,走之前在街上逛了逛,商业场所不论大小,都有安全门,包要过安检,非常严格,路口会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提醒这里是乌鲁木齐,中国治安最好也是最坏的城市。
下午前往地窝堡机场,检查很严格,要拖鞋,解下腰带,行李超过五公斤就要托运,横跨整个中国,从西到东,终于回家。
一些感悟,去新疆西藏并不是非得越野车,其实轿车一样可以,只要老老实实在公路上开。心里有野马,开QQ也是野马,心里没野马,开牧马人也是城里的娘炮。按照小学生作文的套路,末尾应该说,啊,新疆,我还会回来的,但我想说,美丽的地方,一生去一次足矣,回忆足够你后半生用来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