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猛地一抬手,头也不转地阻止了张良,沉声说道:“我在问我兄长,敢妄言者,斩!”
“容我想想。”听到张良的声音后,刘邦想起了早上的提醒,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气顿时又泄去了大半。
“可以,”项羽盯着刘邦看了片刻后,居然点了点头:“兄长可以慢慢斟酌,但兄长今天一定要给我个建议。”
说完项羽就不顾刘邦,对营内众将说道:“都喝酒啊,这是庆功宴,为什么这么闷?”
接着项羽又大声喊他的近卫军官项庄:“舞剑助兴。”
项庄应声而起,抽出长剑在帐内舞了起来。
第一圈还好,但第二圈,项庄的剑就从刘邦鼻子前不远挥了过去,刘邦忍不住向后躲了一下,很快又是一圈,这次刘邦虽然有意向后躲,项庄的剑尖还是距离他的咽喉又近了一分……
帐内的众人,都低着头喝酒,没有人再高声喧哗,只有项羽怡然自得,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
在项庄舞第二圈的时候,坐在后排的张良就悄悄起身,溜到了营帐门口,守卫在门口的武士向项羽那边看了一眼,默默地给张良让出了一道空隙。
一出帐门,张良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等在门外的樊哙身旁。不顾身后武士的目光,张良把樊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对他焦急地说道:“坏了、坏了,鲁公要沛公第一个张嘴拥戴他篡位,沛公不肯——鲁公看起来真的是不想杀沛公,但如果沛公让他下不来台,那鲁公的残暴一定会占了上风。”
“那怎么办?”樊哙问道。
“你要闯进去,帮鲁公下台。”
“我该说什么?”樊哙瞪圆了双眼,他想起刚离开时郦食其说过的话,就问道:“还攻击范增吗?”
“不行!”张良知道时间紧急,没时间给他仔细解释,现在项庄会不会“失手”杀了刘邦肯定不是范增能决定的,范增是项羽认的“亚父”和下属,可不是项羽的亲爹,他除非是疯了、不想活了才会去对项羽的侍卫官指手画脚,现在再攻击范增没意义:“你进去就是哀求,感谢鲁公的大恩大德,哀求鲁公给沛公留一条活路,只要让鲁公有了面子,这关就过去了。”
说完张良就急匆匆地又回去了,他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一直监视自己的武士也跟着进来,在张良坐下的时候,那个武士也走到项羽背后,冲着项羽耳语了几声。
就在这时,帐门口传来喧哗声,樊哙的声音传了进来,高声嚷嚷着要求见项羽。
张良看到项羽向自己飘过来了一眼,然后就喝令门口的卫士放樊哙进来。
几个全身披挂的武士,把樊哙夹了进来,将他扔在营帐门口后,就围着他环绕了一圈全神戒备。
这时项庄也收剑而立,重新站到了项羽背后。
“这是什么人?”项羽假惺惺地向刘邦询问来人的身份。
樊哙是刘邦的连襟,项羽是刘邦的结义兄弟,之前项羽见过樊哙不知道多少面,需要刘邦相助的时候,项羽对樊哙也是非常客气亲切的。
刘邦当然不敢说你早就认识我的卫队长,就像我清楚地识得项庄一样,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是臣的郎中,名叫樊哙。”
“原来是樊哙啊,太久不见都不认识了。”项羽哈哈大笑:“你有什么事?”
樊哙在武士的包围中,对项羽高声叫道:“雍齿背叛沛公的时候,全靠上将军借兵才得以扭转局面,其后沛公为上将军家出生入死,身被数创。更是上将军的提拔和美言,沛公才能受封武安侯,能够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项羽问道。
“臣想说的是,沛公和臣等,都对上将军感激不尽,爱戴上将军,愿意为上将军效死。”樊哙用尽气力大喊道。
项羽又笑了两声,转头看刘邦:“大半年不见,樊哙居然这么会说话了?”
“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刘邦起身为樊哙请罪道:“他跟着我来这里,一定是想着当面感谢上将军。”
项羽嘿嘿几声,再次看向门口的樊哙:“今天我宴请众将,倒是把你给忘了。”
“不敢。”樊哙急忙谢道:“臣卑微之人,不敢与上将军,还有诸君同席。”
这个自然,除了项羽的中卫项庄,其他人的近卫都不得进入这个营帐,刘邦的卫队除了樊哙外更是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同席当然是不行,不过应该叫你来吃点肉的,”项羽抬了下手,指向旁边的侍者,他们正把一块块猪肉送上火堆炙烤。
项羽手指指向了一块摆在地上的生猪肘,对侍者吩咐道:“把这块赐给他吃。”
(笔者按,本书叙述的鸿门宴,和《史记》有所不同,首先笔者还是得声明这是小说。其次,写到这里时笔者想起了汉代的一段记载,大概是司马迁还年轻时,汉景帝想测试一下周亚夫到底有多么崇敬皇权,就当着群臣赐给周亚夫一整块猪肉,示意他当众用手捧着吃掉。替汉景帝平定七国叛乱、保住他社稷皇位的周亚夫勃然大怒,对皇帝怒目而视,赌气谢罪后匆匆离去。其后,皇帝将曾经的丞相周亚夫扣上谋反的罪名族诛——联想到这个案例,笔者很难把项羽赐给樊哙一块生猪肘、并勒令他当场吃下理解成是一种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