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没几天功夫,金家出了这等天大的喜事,与金百万同量级的大盐商何员外羡慕完后,再想起自己的位置,一股诡异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金员外成了国丈,贵气远超自己,那自己两淮纲商领袖、盐业公会总管的位置坐起来很是别扭,难道要把位子让给国丈爷?
何云梓还想起,当初金百万积极撺掇成立公会,却又发扬风格主动提出不当总管,莫非就是等着今日?真是狡诈啊。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都是李佑指使的,金百万只是个执行者。
不过何员外又患得患失的想道,金百万当上了国丈,有可能对公会总管这样位置看不入眼了罢…
左思右想,何员外决定要与金百万推心置腹的谈一谈,自己闭门造车怎么想也不顶用。
次日,何员外一大早,便去了金宅拜访。却见在金家大门外停放的轿子一顶接一顶,排出将近一里地。
又进了金家仪门,只见得堂上高朋满座,就连堂下院中也摆了十数桌,数十椅子,一样的座不虚席。幸亏现在是春暖花开季节,坐在院中倒也不冷不热。
金家的仆役识得何员外,上前来行个礼,“何老爷,我家老爷吩咐过,今日上午与李大人谈话,所以不见客。”
何员外扫了几眼堂上堂下,不见客也有如此多人等候着么…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
仆役没有骗何员外,金百万此时确实正在与李佑谈话,而且是很重要的谈话。
金百万渴求这个国丈角色,甚至不惜砸出五十万两去赌气运,不只是为了虚荣,更是为了身家安全。
毕竟他背负着贩运巨量私盐的罪行,如果找不到消罪的法子,最后很可能人生如梦一场空。
如今可算遂了愿,有了国丈这个身份当护身符,消罪洗白便已成功了大半,剩余的一小半,有李佑运作,问题想必也不大。
每每想至此,金百万便感慨,去年下注押在表面看起来很不是东西的女婿身上,简直是这辈子最英明的赌博。
别人看他坐享荣华,仿佛白捡了一场富贵。谁知道他有夫人一哭二闹的压力、有盐运司断生意的威胁、还有与同业疏离的风险,以及将五十万两银子扔到水里的决绝?
更何况,与李佑打交道是那么容易的吗?李佑的信任有那么容易获得吗?换成别人早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还好,成功了,金百万心满意足的老神在在,开始回忆录似的忆苦思甜。
坐在他对面的李佑却神情严肃,侃侃而谈,谈的正是金百万担心了半辈子的私盐问题。
“你已经具备了免罪身份,所掌握余盐买卖的未来也在于皇家。但经国公爷这一折腾,事情可能要闹大了,若真如此,那便必须要有人顶罪…但你放心,你不会入罪,你报效的五十万两,算是当做历年贩运私盐所得主动吐赃上缴,理当免罪。其他就算有些小惩,那也类似于犯了贪墨的官吏,总要有些罚赃。”
金百万心不在焉的挥手道:“年纪大了,这心也发懒了,你就直接告诉老夫如何去做即可,全听你的。”
李佑笑道,“很简单,你先去总理整饬盐法巡抚衙门,状告丁运使,罪名是近年来胁迫你贩运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