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马儿冲进这里的时候,马上面坐着的或富或贵或老或少或健康或病弱都不足为奇了。
这次马上的是个普通人,虽然健康,但是显然不富不贵,可这也不奇怪,毕竟古香县里连爪牙会,苦力谷都有势力在,而这便是健康却无钱的人最想进入的两个组织。
可这次这人终于引起别人注意了,不因别的,只因他身上穿着捕快的衣服,这里几年,不,十几年都没有捕快来了,毕竟这里的势力太强大了。
禹州虽多富豪居住,但却确确实实是边境小州,因此朝廷也没有多少人力物力投入此地,甚至连几眼注目都很少,这也许也是禹州富豪众多的一大原因吧。
有记忆深刻的人立马就想起来几个月前这里的杀人案,天香坊的通缉如今还在江湖流传着,还很热门,可天香坊都如此重视了,还没有眉目,难怪官府要插一手了。当然也有少数知情人知道,这多半是从下面升上去那个“多管闲事”白师天白大知州的意思,白师天的多管闲事可是都成他的绰号了。
马上的人自然就是黄大捕头,黄天土,见了有人,他就拉马降了速度,一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头给树下摆棋的白须老头做了个揖,道:“老丈,我找您问个路。”
那老人却也奇怪,他人坐在棋盘一侧,另一侧却没人,一听黄天土问话,却右手一抖,袖子随风飘起,已经将棋盘上的炮前行了几步,正过了河,又道:“请。”
黄天土自觉有要事在身,自是不敢耽搁,连连摆手道:“老丈,我这正有急事,烦请知告我这县中乱葬岗该往哪儿走,待在下办妥了事情,便再与老丈大杀几盘。”
老人却摇头道:“请。”
黄天土正为难间,忽听耳边一人道:“奉劝阁下还是陪老人家下一局吧,他这棋正是给问路人下的。”
黄天土回头一看,见那人着青色布衣,脸上褶皱显是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便与那人道:“不知兄台可否告知在下何路往乱葬岗去。”
那人摇头叹道:“这恐怕不行。”
黄天土道:“为何?”
那人笑道:“只因这古香县除方圆二十里繁华地段外,全县只有他知道路。”
黄天土道:“兄台莫开玩笑,这古香县旧人不少,怎的还不识得路。”
那人道:“这就是老弟不知道我们古香县的奇特了。”
黄天土道:“愿闻其详。”
那人道:“古香县建成已久,除了这方圆二十里外,处处合五行八卦,乃龟甲莫测之术,以香气为引,又洞晓机关阵法,方能走到目的地,否则绕来绕去都在这五里之内瞎转悠,而能达此条件的,全县为人所知的只有这老人了。他摆的,便是问路棋,问路人非得跟他下这一局,无论输赢,他必会指以道路。”
黄天土无奈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告知,看来我也不得不下这一局。”
那人也笑,道:“客气客气,只是老弟却要注意,切不可故意卖输,否则老人家只怕不会给你指以道路。”
转眼,棋已经下了二十来着,黄天土抬手又下了一着,却已不慎将马送到了对方的车口中。
老人此刻果然执起了那个车,却又不吃掉黄天土的马,反而越过一路的障碍已经落在了黄天土的红帅上。
黄天土一愣,抬头看着老者。
却见老人正襟危坐,用苍老的右手抚了抚下巴上的长长胡须,缓缓道:“小子,老人家我虽说喜好与人相弈,但却不喜欢对面心不在焉,无心问棋,你走吧,哪日你无了旁骛再来寻我。”
黄天土苦笑道:“确是晚辈无礼,只是,这路还需前辈与我说道,否则只怕我心中旁骛实在去不了了。”
老人道:“我还等你小子你来与我好好杀将几盘呢,怎么能不给你小子点好处。”
黄天土已经在路上了,史柏果然是盗墓出身的,没想到竟然根本没有进入县内的阵法,反而是在一处挖了地道,幸而那老人竟然知道他的地道口在哪里,黄捕头虽然觉得这老人十分奇怪,但此时此景也没时间深究,便告辞了老人一路纵马。
此时他已经到了这儿,眼前一颗巨石横亘,隔绝了向前的道路,他知道这已经是终点了,这便是地道口了。
巨石说来巨大,但也就两人来高,靠近他的这面更有一块一块凸起的小石,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就如同登天阶梯一般,轻易就可越过,黄天土磨着巨石,一边心里感叹这史柏的诡计多端。
只因这巨石另一边根本不是入口,越过巨石的人就已经进入迷阵,而且那面巨石光滑如冰,除非旱地拔葱般一跃一丈再越回来,否则只能走入迷阵中,不过幸好只消再走个一二天便能回到那老人摆棋的地方了。
而真正的入口,就是这巨石。
黄天土得了老人的指点当然知道其中机巧,只见他右手左手齐动,右手将最上那块往外拉,左手将最下那块往里一摁,之后又右手推右手边那块,左手拉左手边那块,猛然跃起,两脚蹬在正面的巨石上,巨石正中一块竟然以两手连线为轴旋转起来,而他此时左右手已经松开,身体顺着惯性与门一起滑进巨石中。
巨石中根本无立足之地,他直接就顺着地道滑了进去,人还未落地,已听见头上一声巨响,那石门已经被机关卡住,从巨石外已看不出任何踪迹证明巨石中间空了一块。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点都没过,毕竟在地道中可看不到太阳已经升到哪里了。
黄天土又躲过一支飞过的毒箭,回头看看,发现自己下来的地道竟然还看得见,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史柏果然不是一般的富商,一路上的机关无数,实在称得上艰险万分。
想想也觉得自己好运,他刚来的时候看到一路上无数断箭,又猜想剑鬼早已进了这地道,便不觉不畏一步踏出,虽感觉到地面微陷也不以为意,以为机关已尽数被破去,最后风声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还是多年的经历让他幸免于难,用一缕断发抵了原本该被洞穿的头颅,之后更是无数飞箭从三面一齐射来,甚至往前十余步都在箭雨之中。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刀,只要刀在,再多飞箭在他面前都如羽毛一般,刀一动,连迎面的巨浪都不能冲到分毫,更何况只是雨,还是箭雨。
之后更是无限危难,不仅仅是箭,地道中竟还有地洞,闲暇之余他还瞟了一眼,下面是一锅汤,还在沸腾,不过是紫色的,紫到发黑。
他又颤颤巍巍踏出了一步,不能说不恐惧,在机关被发动之前,这恐怖是无限的,人怕黑暗,更怕的是未知。
但出乎意料,没有毒箭,地面也没有裂开,一切安然无恙。黄天土全身紧绷,所有毛孔都像是在呼吸,剧烈的呼吸,他鼻中反而不出气了,瞳孔放大,像是在观察每一处角落。
他突然观察到地面竟有一个个小孔,道路两边散落着两张网,原本该是一张网,而网下面是一片片的空洞。
有光,而且是阳光,刚才精神紧绷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有点点的光洒在他身上。
地道中怎么会有阳光?他抬头,光是从洞里透进来,一个个孔,密集细小。
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又收回目光,一步步谨慎的走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前面宽阔起来,有光,这次却是灯光,终于是出口了吗,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刚刚安全的那一段路是怎么回事,灯光,又是不是意味着更可怕,更恐怖的机关呢,他也不知道,但他进去了,只因他是捕头,他要追捕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