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走,却有一条青藤悬着,爬可能断,可能死,不爬一定死,于是他伸手攀住,用力将自己往上拉扯。
藤传出yu断的声响,他一蹬小树,人已飞起,松手再抓,继而一使力,脚下已触实地,他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入目是一大片房子,他从没见过这么磅礴大气的建筑群,连山中的富家也不曾建过如此规模的宅院,只要从这边下山,他就出山了,十余年的心愿,他出山了!
第一件事,就是寻吃的,在山上看来是近,但等他下山时,已过了一天一夜,太阳初辉刚洒满大地。
鼻中窜进一股香味,是刚出炉的新鲜包子味道,吃了十来天干巴巴干粮,最后几天甚至只有白水充饥的吴正直简直口水都漏出来了。
“老板,来两个包子。”吴正直吞了吞口水,指了指蒸笼上的包子,道。
“好咧,客官收好,十个铜板,承蒙惠顾。”老板喜笑颜开,这才开张就有生意,虽然才十文钱,但有总比没有好。
可惜时不他待,这十文钱还真收不到,只见吴正直面se尴尬地寻了半天身上,也只能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原本专门剩下等下山用的几两银竟然在昏迷的时候不翼而飞了。
“去去去,没钱的死叫花,当老子的包子不用钱啊,滚远点。”一天刚开张就看到这么个死叫花,老板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嘴里骂道。
吴正直闻言微眯双目,右手已经悄然握住藏在腰间的防身匕首,少年心xing,哪受得了“叫花”的侮辱,他已恨不得在这个男人身上扎几个窟窿了。
“唉。”转念想到父亲的遗嘱,他又放开了匕首的手柄,转身默默离去了,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啊。
吴正直蜷在破庙里,再宏伟,再壮丽的建筑下,总是会有这般早已破落的庙宇,就像如今已经失去信仰或碌碌无为的贫苦百姓,或借神借佛壮大自己的达官贵人。
这里yin湿,寒冷,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山上,为什么还会尝到这般寂寞孤独的感觉,他也没想过,在山外的世界,是这般地令人无奈,做个正直的人,更是无奈。
“孩子,你的父母呢?”一个慈祥的声音传来,吴正直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老人,正和蔼地看着他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老头子……不,老爷爷,你是哪位?”吴正直差点将以前的劣根暴露出来,不过他立马就改了口。
“天降大雨,我是进来避避雨的,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过来打个招呼。”老人笑道,“你的家人朋友呢?”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是刚从大山的那一边过来的。”吴正直旧时行偷,打架,但从不说谎,此刻也是如实道,“我身上的钱也都丢了。”
“是这样吗?那孩子你可愿意随我去,我能给你找个事情先做着。”老人有点怜惜地抚摸着吴正直的头道。
“真的吗?谢谢你了,老爷爷。”吴正直当即就跪下朝着老人磕了两个响头,老人就相当于上天派下的天使,拯救了他,对他的意义是如此地深重。
“快起来吧孩子,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的孙子一样,来吧,等雨停了,就跟爷爷一道走吧。”老人想也不想就扶吴正直起来,一边说道。
吴正直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正经工作,不用再做偷儿了,也不会违了父亲的嘱咐,能正正当当地做一个正直的人了。
只是江湖总也险恶,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终因他涉世不深,竟连这上京城内最有名的人贩子“慈目老人”都不认识。
吴正直年轻的时候就长得不好看,脸se灰沉,塌笔小眼,那颗长着黑毛的小痣也是已早早的黏在脸上,又患过疹,一脸的疙瘩,本来一般的人贩子还看不上他,可‘慈目老人’就不一样,因为他jing食各道,无论什么样的人,落在他的手里,都能卖的个好去处,拿来个好价钱。
像吴正直这种丑人易作怪的,有一个地方,一个事情就再适合不过,青楼,龟公。
吴正直本是山村中人,哪里知道什么青楼的存在,只觉被慈目老人带进一个叫做“怡红楼”的地方,里面各种漂漂亮亮的姐姐妹妹们看得他一阵心神荡漾,而老鸨子给他介绍龟公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也已被慈目老人授意,天真的吴正直还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跟在村里唯一一家客栈里面的小二做的一样的事情,端茶送水,点菜催厨什么的。
也许是吴正直早年间行的劣迹过甚,在父亲死后,xing情大变,以致卑微谦逊,竟在青楼中亦能忍气吞声,只是始终不知自己所行并非什么不义之举,也就在青楼一直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