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美静依旧没有说话,申文学在她身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
唐美静扭头,依旧面无表情,没有愤怒,连一丝丝不满都没有,这让申文学内心不祥的预感更重。
一个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表现出麻木?
申文学给了唐美静一个笑容:“那我陪您坐一会儿吧。”
唐美静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依旧看着江水。
申文学就这么默默陪着。
“你是怕我寻死吗?”唐美静终于说道。
“是的,”申文学很坦白,又问道,“你是吗?”
唐美静没有说话,申文学听见她吐出一口幽幽而浓重的气。
“唐老师,如果你真心想要求死,我拖不住你……”
申文学说的是大实话,唐美静的身形比她高大得多,她们就站在江边,唐美静如果要跳江,申文学执意阻拦的话,大概会连申文学一起掉入江水。
“但是唐老师,我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拦你一下。”
力量上拦不住,就从思想上拦。
申文学说道:“唐老师,我大概能猜到您不顺心的地方,无非是婚姻二字,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管这段婚姻结束了和江新男有没有直接的关系,这段婚姻是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能生育是让这段婚姻痛苦的根由,不能生育这是您的伤痛但不是您的错,更不是您的罪,可是又有多少人愿意设身处地站在您的立场去想这个问题呢?甚至您自己真正心疼过怜惜过您自己吗?”
唐美静的目光从江面折回,落在申文学面上。目光里的伤痛令申文学的心都纠结了一下。
“您为了能要一个孩子,想方设法,不顾自己身体遭受的折磨,是为了争一口气,还是为了在婆家争一个面子?这个面子甚至比您和廖书恒的婚姻还要重,您能放弃这段婚姻,却放不下您的面子,才会匆匆进入第二段婚姻。”
唐美静的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和苏立遥结婚,就是为了向廖书恒向廖家证明她即便不能生育也依然能嫁给一个比她年轻,甚至还是初婚的男人。
她以为她保住了面子,却不料想自己只是进入了另一个人的骗局。
这桩秘密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她为了她的面子得憋着,可是她憋得好苦啊,除了死,她不知道她还可以怎么面对从今往后的生活。
她被人设计得好苦啊!
见唐美静整个人都在颤抖,唇角抽搐着,眼里的泪水迅速洇湿了整个眼眶,申文学伸手拥抱住唐美静。
她眼里也有湿湿的泪意,说话也带了哭腔:“唐老师,苏立遥和廖书恒比起来差了好多个档次,不是吗?廖书恒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对你曾经也是百般温柔,你们是因为相爱才走入婚姻的,这样的丈夫你都肯放弃,苏立遥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无论是工作、学识,还是外貌都比不上廖书恒啊!最重要的,他对你不好,他打你,让你一个人坐在这江边想要跳江,他怎么配做你丈夫?你可以扔了廖书恒,为什么却舍不得扔掉这样一个人渣呢?”
申文学沉静的诉说已经让唐美静泪如雨下,她也伸手抱住申文学,像一个即将溺海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唐美静愤愤地问。
“我想整个桃李市的教育界没有人会不知道唐老师你的故事和遭遇,你拼命想要保住的面子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给自己演了一出《皇帝的新装》……”
唐美静推开申文学,她哭着笑笑着哭,泪流满面,整个人狼狈而疯魔,眼睛却亮晶晶有了神采。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们谁也不知道……”唐美静伸手擦着自己的眼泪,泪水却更密集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