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忠在仕林之间,也颇有人脉,比如京师所有人都知道,长洲诗社乃是孙忠主办。
刘溥、汤胤绩、苏平、苏正、沈愚、王淮、晏铎、邹亮、蒋忠、王贞庆等所谓金阳十子,就是孙忠的口舌。
而刘溥乃是主盟,他还是太医院的太医。
朱祁钰登基之后,陆子才代替了刘溥做了院判,刘溥辞太医之位,专心京营长洲诗社了。
这是什么样的影响力?
若是再把安远侯柳溥调回京师任副总兵,那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孙太后的天下呢?
于谦是不同意调任安远侯柳溥回京的,正统十四年九月,他已经反对过一次了。
这股巨大的力量,也一直是他在抗衡,但是他无法违背皇帝的命令,幸好,陛下对孙太后非常忌惮。
处理国事,也是以稽为决,反复调查之后,才做出决断,而不是一谓的相信亲亲之谊。
亲亲之谊,在一些时候,是可以相信的,但是朱祁钰和孙太后也不是血亲,哪来的亲亲之谊呢?
朱祁钰和于谦边走边聊,继续讨论着国事。
而此时的会昌伯府内,孙忠和其子孙继宗、孙显宗二人,端坐在中堂之上。
此时的中堂之内,十分的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今天去宫里献礼,献的孙忠怒气冲天!
太后怎么能认了这古砚新字呢?
这不是在告诉朝臣们,他孙太后认了这庶孽的皇位了吗?
“皇帝送了太后一块古砚,送就送吧,太后明知道苏东坡需要避讳宋神宗,那字是假的,还说端正!这是什么意思?”孙显宗颇为不满的说道。
孙忠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
皇帝削太上皇帝号的时候,孙忠就已经非常不满了,正准备发力,结果瓦剌人又来了,这个时候,孙忠只能暂时的蛰伏。
结果这一等就是四个月多,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宣府捷报传来,瓦剌人再次败退,他本来打算跟太后商议下,怎么办。
但是孙太后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摇摆不定。
孙继宗看他的父亲不说话,只好开口说道:“得做点事,刺激下太后了。”
“太后的性子太过于懦弱了,这是什么时候了?还犹犹豫豫,忌惮皇帝,若是继续下去,我们还有容身之地吗?”
孙家在孙太后得宠剩下朱祁镇之后,不断做大,联合勋臣,孙家子侄,不断的恩荫为官,眼看着势力越来越大。
结果突然就是土木堡惊变传来,这天下之主,换了个人,不再是他们孙家的血亲,而是庶孽继大统位。
瓦剌人逞凶,他们文无安国定邦之策,武无披坚执锐之能,只好蛰伏。
孙忠却是中指不停的敲着桌子,他在推敲,到底该怎么办。
宣府之战打完了,大明的局势非常明朗了,瓦剌无力再攻大明,庶孽皇帝的皇位固若金汤,几乎无可撼动。
京师百姓盛传皇帝乃是真武大帝转世,民心所向。
孙忠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坏了!”
“父亲为何突然如此说?”孙继宗眉头紧皱,探着身子问道。
孙忠面色惊骇的说道:“那指挥使岳谦是于谦的人啊,他做正使出使瓦剌,皇上危矣!”
孙继宗不明所以的说道:“可是那指挥使季铎,是我们的人啊,还去给皇上送过衣物。”
孙忠猛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越走越急说道:“你们没发现,那庶孽的身边一直有十二骑,除了卢忠之外,剩余十一骑面甲遮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陛下身边依旧是十一骑,但是这十一骑,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人了,我们不清楚啊。”
“要糟!”
孙继宗认真的思考了半天说道:“父亲多虑了,皇上乃是天下正主,历十四载,哪个丘八敢对皇上动手?父亲多虑。”
孙忠的脚步慢慢的缓慢了下来,他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才坐下,他观陛下所作所为,确实是如同孙继宗所说,陛下多少还是有亲亲之谊,比如去给太后献了礼物,比如派出使者和瓦剌人和谈,接回北狩的朱祁镇。
那可是大哥啊!
孙继宗思前想后,面色终于放松了一下,摇头叹气的说道:“瓦剌人会放了皇上吗?那可是皇帝啊,即便是供养着,那也是也先那奴酋的功勋啊,他就是供养着,也代表着他战胜过大明。”
“讨论岳谦还是十一骑这些子虚乌有之事,还不如讨论下…皇上能不能回来才是。”
孙忠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说的也是,瓦剌放不放人,还两说呢。”
“但是太后这个态度是要不得的!”
“削太上皇帝号,一言不发!废太子依旧一言不发!眼看着皇帝的皇位越来越稳固,却是什么都说,什么都不做。”
“不行,必须要让太后,改变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