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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大明财经事务的基本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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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烟花之地莫过于秦淮河畔的莺莺燕燕,松江府愈加繁荣奢侈,这几年,便也兴出一个胜地来,名曰旧院,人称之曰曲中院。

旧院就在黄浦江畔,门前是松江府定武桥,后门是这钞库街,这钞库街是宝源局的地盘,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的集散处。

这旧院和秦淮河畔的楼宇林立又有不同,旧院玩的是情调,是一排排的院落,妓家鳞次比屋而居。

这旧院数千院落,皆是室宇精洁,花木萧疏,画槛凋栏,绮窗丝帏,恍若仙居,迥非尘境。

院中盆景更异卉奇葩,房内摆设皆古瓶旧鼎,字画悉唐晋宋元,器皿俱官哥汝定(四种瓷器)。

这旧院的娼妓远比秦淮河畔的楼宇雅致,这院中焚香必然是凤饼龙诞,烹茶定是那龙团雀舌。

每院之中水池中金鳞耀目,花坛之中架上翠羽传言。

这翠羽是大明的一种鹦鹉,乃是珍禽,能学人言,每有客到,叽叽喳喳的叫嚷贵客迎门,好不热闹。

这池中金鳞,花架翠羽,异卉奇葩都是点缀,这旧院乃是娼妓之所,斗艳才是主流。

可谓是:各各争妍献媚,家家斗胜夸奇。

正所谓千金买笑,白镪缠头,这种地方,哪里是是穷人家能来的地方?

来的自然都是膏梁公子、富室财主、势要豪右。

来这曲中院消费,那打底就是百枚御制银币,普通百姓之家十年之余,当之无愧的极乐地、销金窟。

却说这曲中院林林总总近千户,这些个娼妓皆以姐妹相称,今日是曲中院选花魁的日子,往日里虚应的姐妹之间,便撕破了脸皮。

曲中院数千院落围绕着一个五层高阁,高阁乃是天井,中间有一舞台,花魁开始之前,有名家黄艳娘弹唱。

这名家黄艳娘自然是每次出场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的江南名家。

明知道这黄艳娘不祥,可是这就是有人不信邪,非要请。

神乐仙都,这黄艳娘就在场。

一群投机倒腾煤炸和商贾最后跳楼而亡,当时秦淮河结了冰,一个个借了青稻钱的商贾,从神乐仙都的高楼上一跃而下,砸碎了冰面,咕噜噜的钻进了秦淮河之中。

天子缇骑杨翰抓捕日升号大东家李高全的时候,黄艳娘也在场,唱的是《贾太傅诤谏汉文帝》和《精忠旌》。

说起来这江南名家黄艳娘,早就有了正经营生,乃是松江府织造局的秀娘,带着数百个女子在织染绣纺,生活极为安稳,而且又嫁了人。

黄艳娘今天本不想来,但是奈何请她的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笔钱能给织造局添数百纺机,她只能再拿起了琵琶弹唱。

今天的旧院高阁内,不是很太平,不断有人奔走高喊,黄艳娘有些厌倦这样的风月烟花之地,索性不唱只弹,颇有些任性。

但没人敢拦着,也没人分说,据说这黄艳娘和应天府指挥使杨翰关系匪浅。

杨翰就是当年带着五个兄弟,在大同府外想要在敌营之内救出稽戾王的那人,乃是南镇抚司右都督。

杨翰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是天子缇骑之一,昨日杨翰到了松江府配合李宾言逮捕了浙江巡抚陈祖辉。

从来没有空穴来风,黄艳娘和杨翰的确又瓜葛,至于杨翰什么时候和黄艳娘勾搭上了,这就得提到缘分二字了。

每次杨翰抓人,黄艳娘都在场,这一来二去,黄艳娘进入南镇抚司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稔了。

不得不说,缘一字,妙不可言。

而今天,杨翰也带着数十缇骑在场,缇骑们都做了乔装打扮,怕就是怕闹出什么乱子来。

“放了!放了!”一个小厮手里高举着一个牌子大声的喊着,两浙商总费亦应的商铺,今天放出了最后一批拆股认筹的票证,三年之期,到底费亦应胆子小,没敢放出五年之期的票证。

因为又多拆股认筹了三年的商舶,松江府的舶股的价格终于止住了上涨的趋势,并且略微下挫。

黄艳娘听闻此句,故意拨片弄断了一根琴弦,随手将琴弦一扔,不再弹了,场已经开了,她便不再留。

昨夜杨翰说要看她弹琴,黄艳娘知道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另外一个小厮张皇失措的跑了进来,大声的喊道:“海禁了!海禁了!”

黄艳娘挎着杨翰的手臂,走出了这旧院高阁,也没管身后的热闹,有几分慵懒的伸着懒腰,她五年前丧夫,本来打算弄个贞节牌坊,没成想这杨翰把她的生活撕开,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杨翰也没亏待黄艳娘,给黄艳娘继室的名分,杨翰的妻子死在了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天变的丧乱之中。

细细算下,杨翰其实和稽戾王有破家之仇,但在大同府外,杨翰还是带着五个兄弟,深入虏营,打算救出稽戾王,因为稽戾王是当时大明的皇帝,若不救,可能会有更多的大明百姓破家灭户。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好的,稽戾王死在了陛下的手中,杨翰大醉一场,大喊天日昭昭老天有眼。

“夫君,早些回来,这阁楼里,都是些蠢货罢了,不惜的救。”黄艳娘眉眼含情,小别胜新婚,杨翰昨日到了松江府又忙于公务,他们已经三个月未见了。

“傍晚弄个鱼汤,我回去吃饭。”杨翰和黄艳娘依依惜别。

费亦应这次拆了三年的商舶股,还下了重套,这次认筹最低溢价都是三倍,到倭国的商舶甚至溢价了十倍,而且整批卖,不零售,像极了当年陛下在南衙时卖煤炸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是陛下当年反复下旨申饬告戒,语重心长,唯恐利欲熏心之徒误入歧途,敦敦教诲他们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甚至还亲自下场,叫嚣着不要着了皇爷爷的道儿,当然良言难劝找死鬼,敦敦教导的作用微乎其微。

徐承宗这些人办事,那是暗搓搓的办,无所不用其极,阴险狡诈,层层设套。

所以,江南五省三十七府无不怀念陛下在南京。

至少陛下在南京,势要豪右还知道娜些能碰,哪些不能碰,哪些赚大钱。

现如今,江南谁人不言陛下仁善?

杨翰进了阁楼内,正看到一个人影从五楼坠下,头朝地,落地之后,手脚抽搐了几下,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随后又有十几人一跃而下,惊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一身罗锦,一看就是大富大贵。

徐承宗清楚的明白,商舶拆股认筹这事,既然要戳破,既然有人要付出代价,那就只能苦一苦势要巨富。

终究是势要豪右、巨商富贾承担了所有。

杨翰砸了咂嘴,娘子说得对,都是些蠢货,陛下说的多明白:投机就是比谁更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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