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你就不懂了,没有匪就不剿了吗?马蹄声不在这些一个个毡包外面响起,你信不信明天这地界上,就满地的马匪?”襄王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就要威慑。”
只有听得见、看得到的军事羁縻,才是羁縻,看不到大明军队,鞑靼人怎么可能乖乖接受大明的王化?
王化又不是请客吃饭,王化是彻底同化甚至是消灭对方文化为目的所进行的政治活动,哪有那么多的客客气气和柔情?
这可是生死存亡。
就这,鞑靼这几年,也爆发了几次民乱,不过都被大明军给很快平定了,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倘若是大明军不天天剿匪,那鞑靼地头上,漫山遍野都是马匪。
“这天天剿匪,这剿匪都剿了几年了,连山里的鸟都被剿了,这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陛下也真的是阔绰,这都养得起,四武团营刚走,这四勇团营就上来了。”罗炳忠颇为感慨的说道。
朱瞻墡则是十分笃定的说道:“陛下这是在练兵,你晓得吗?”
“大明最缺少的就是骑兵,现在在补这块短板,骑兵好,就是贵,组建的贵,维护的贵,用的时候贵,连伤病老退丧葬也贵。”
杨俊也是不闲的没事干,四处打猎,大明仍在训练骑兵,其目的自然是远在天边的瓦剌人。
瓦剌人西进了,就躲过大明对他们的清算了吗?
土木堡这笔血仇不报,地下的亡魂何以瞑目?
陛下登基之初就被兵临城下的耻辱,又用什么去洗刷?
罗炳忠似乎有些不明白的说道:“那咱们大明不是有火铳队吗?那家伙,三排填弹、瞄准、射击,这骑兵不是活靶子吗?冲过来,不是排队枪毙吗?还练什么骑兵。”
“哼,肤浅的很。”朱瞻墡嗤之以鼻不屑的说道:“老罗啊,咱们这都处了快十年了,你这以后不知道的事儿,不要瞎说。”
“你一个书生,打过火铳吗?那玩意儿看似凶狠,但是骑兵冲过来的速度那么快,你能打几枪?被骑兵冲进火铳队里,那场面,想想都可怕。”
骑兵仍然是当下破阵最为凶险的兵种,也是最昂贵的兵种,但是威力强大无比,朱瞻墡当然没什么军事天赋,他的天赋都点在了保命这件事上。
朱瞻墡亲眼看到过骑兵冲锋的模样,马蹄声如同天雷一样奔涌,而烟气的烟尘遮天蔽日,镇魂摄魄,而后都督杨俊告诉他,那只有一千人的时候,朱瞻墡陷入了沉默。
朱瞻墡后来看百万军马场放牧,数千匹马一起奔走的似乎,朱瞻墡并没有觉得害怕,稍加思索,这种感官差异出现并无意外。
马是百里挑一的战马,是最好的马,兵是千里挑一的兵,是最骁勇善战的兵,武备是千锤百炼的军备,是夺命利器,这三样加起来,才最让人害怕。
“这可不是我说的,可是朝中的一些个清流言官说的,他们说,殿下在大宁卫啊,要彷照当年燕王事,天天剿匪是养寇自重,训练骑兵,是枕戈待旦,铁蹄踏京师呢。”罗炳忠这才说道。
他人就在大宁卫,大明军剿匪全仰仗骑兵,刺探消息,全仰仗夜不收搜集情报,否则大明军就是聋子、瞎子,被人包了饺子成了馅儿都不知道。
他说的是朝里的观点,襄王要彷照当年燕王事儿,在大宁卫枕戈待旦入京师。
“放他娘类狗屁!”朱瞻墡勐地站了起来,目眦欲裂的指着自己说道:“我都到大宁卫了,还不放过孤是吧,孤明天就给陛下上书,去川藏去,我看躲到川藏去,还有谁能放这种屁!”
“孤是知天命的,燕王府当年也是知天命的!若是懿文太子仍在,若不是那建文君不是欺人太甚,燕府犯得着拼这个命?”
“一群只知道狺狺狂吠的长舌鬼!”
造反这种事儿是闹着玩的?南衙僭朝的笑话看的还不够多,想看他朱瞻墡的笑话?
造反是争道,跟陛下在陛下最擅长的领域争道,那倒是搞一堆笑话出来,岂不是活成笑话了?
他朱瞻墡可是三枚奇功牌的拥有者,也是目前到现在唯一拥有奇功牌的宗亲!
朱瞻墡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只是他发着发着,自己就不气了,又安安稳稳的坐下,慢慢平和了下来。
罗炳忠愣愣的问道:“殿下,不气了?”
朱瞻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道理很简单,朝臣们怎么说是朝臣们的事儿,只要陛下不理他们,那孤就仍然是大明最尊贵的嫡皇叔。”
“陛下要是不信孤,就是朝臣们不说,孤还是自缢留给体面比较妥当。”
“孤跟这帮酸腐文人置这个气,根本没用。”
罗炳忠这才恍然的说道:“殿下,昨日陛下专门差遣人来送了冬服,怕殿下在这大宁卫冻着,陛下还赏赐了不少财货,以表亲亲之谊。”
“金银都是俗物,倒是这冬服,才是亲亲之谊。”朱瞻墡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笑容满面。
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他,这就够了。
罗炳忠手指头抖动了几下,反复斟酌后才说道:“殿下,有人打听事儿打听到我这里来了,据说京师最近兴起了一股子妖风,说陛下是汉王府的遗脉。”
“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就是殿下是汉王府遗脉,他们倒是造反啊!不敢造反说那么…”朱瞻墡嗤笑了一声,很快便眉头紧皱了起来说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感情这还是个连环套,在这儿等着孤呢!”
朱瞻墡回过味儿来,感情这股妖风刮起来,要的不是陛下的宝座,而是他朱瞻墡的命。
朱瞻墡怒其不争的说道:“看看人家这些读书人的招数,一环套一环,一套又一套,再看看你,你也是进士及第,怎么就想不出这么损阴德的招数啊!”
“真的是损阴德!”
朱瞻墡面色沉重的说道:“厉害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宫中辛密,禁就是坐实,不禁就是任由风力作乱,而后再加上襄王欲夺大位效燕王事。”
“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