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说说各位的看法。”
朱祁玉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时候说不能打,那就是跟皇帝陛下对着干了。
于谦斟酌了一下俯首说道:“陛下,咱们再筹备筹备,等来年开春解冻之后,再行前往?此时寒冬腊月,塞外苦寒,白毛风刮起来,那分不清楚上下,此时进兵,实在是有些贸然了。”
朱祁玉立刻赞同的说道:“大明军又不是人人都是袁彬那种能在白毛风里行百里的人间青兕,自然要是开春之后再动,春天是草原人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他们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后,最重要的日子。”
草原的苦寒,朱祁玉虽然未曾亲历,但是也曾听闻,冬天草原上会消失很多的部族,在酷寒之下,无数的人永远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春天,瓦剌人和他们牲畜一样的骨瘦如柴,一样的虚弱。
大明选在在春天进兵,就是奔着不死不休,奔着亡族灭种去的,既然要打,就要打到断气,打到扫穴犁庭为止。
“那军备呢?陛下,臣不通兵法,这户部那边不会有问题吧。”江渊略微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做过户部右侍郎,是从户部走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眼下大明要再次北伐,自然需要军备,而这肯定绕不开户部,只希望沉翼不要那么不识趣便是。
“无碍,户部不肯,朕的内帑这些年只进不出,攒了不少家底。”朱祁玉回答了江渊的问题。
至于沉翼这个沉不漏会不会阻拦?
朱祁玉认为不会,因为沉尚书和沐阳伯金廉是同乡,他们曾经为搭档,陪着大明走过了最艰难的几年,沉翼这个人扣归扣,可是该花钱的地方,只会心疼无比的把钱花出去。
这次的京宣驰道,户部就没有做什么阻拦。
“那臣没什么问题了。”江渊见陛下用内帑兜底就不再担心军备了。
天底下最有钱的绝对不是松江府的豪商,而是陛下的内帑,陛下不喜奢侈尚节俭,又喜欢四处凑热闹,每次凑热闹都能收获满满。
朱祁玉倒是对自己的内帑有多少银子知之甚详,作为国帑应急准备金,他的应急准备金可比国帑要多的多的多。
内帑太监林绣曾经汇报过,各种实物财宝犀角等物不算,光是黄金就有一百二十余万两,白银有七百五十余万两,银币有六百三十余万枚。
大明国帑是有进有出,内帑是只进不出,这攒了十年,攒了如此厚重的家底,就不奇怪了。
有的时候林绣也滴咕,陛下这应急准备金,太符合陛下一贯料敌从宽的作风了,真的是太多了。
石亨面色严肃的说道:“臣这边没什么问题,筹备已久,若不胜,提头来见!”
这仗石亨必然是要京营去打,那作为京师总兵官自然前往,石亨直接立下了军令状。
打不赢就提头给陛下。
朱祁玉则是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什么提头不提头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打仗哪有一直赢的道理?”
“这是大明第一次远征,打输了,来年有余力就接着打,没有余力就接着攒力气,一次打不赢,就打两次,两次打不赢就打十次二十次,大明耗得起。”
徐达、李文忠、冯胜作为大明三方面的主帅出塞作战,输掉之后回到了京师,朱元章也没有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出塞作战要给一定的容错。
朱祁玉不是很喜欢军队立必胜的许诺,因为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只要石亨不打出赵括、马谡那样的仗来,朱祁玉不会轻易斩将。
远征,也是给大明军积累经验,一回生二回熟。
“无论如何,若是大势不在,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主。”朱祁玉先给这场作战定下了一个许败的基调来,毕竟是远征。
计划的再周详也有漏失的地方,天下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宋太宗赵光义就觉得有,给大宋的将领们赐下了阵图作战。
结果一次大军行进堪舆图标注扎营的地方,因为河流改道扎营之地已经是一条河了,结果监军太监非要大军在水里扎营,差点闹出哗变来。
定下了基调要打,那具体怎么打,朱祁玉选择了闭嘴。
他自己有数,他的军事天赋都点在后勤上了,老老实实的做后勤大队长,把舞台让给大明的军将便是。
朱祁玉这次选择了旁听,因为这不是军前会议,只是大概从几种方案中挑选,而后再细细商讨。
最后选来选去,还是当年洪武五年北伐和林的三路共进最为合适。
“这万一敌人掐住我们的头,左右摇摆,我们三路共进,他们跟我们一路决战,这又如何应对?”朱祁玉有些迷惑的问道。
于谦解释道:“只需前锋按兵不动,不与之决战,不败则必胜,瓦剌人在一路上耗费的时间越久,在其他两路上丢的东西就越多。”
朱祁玉摇头说道:“那要是与敌的那一路的先锋轻敌冒进,接战败了呢?”
于谦想了想说道:“即便是先锋败,退回中军固守便是。”
朱祁玉又问道:“那要是中军士气低迷,先锋败军带着中军一起溃散,这一路直接输的体无完肤,那又如何是好?”
于谦不知道陛下哪来的那么多假设,回答道:“其他两路应当立即撤回,固守关隘,防止敌人扩大战果,巩固战线。”
“那要是撤不回来呢?”朱祁玉又问。
于谦沉默了片刻,以为陛下说的是土木天变,回答道:“那就在京师准备新军,准备固守京师。”
朱祁玉说的其实不是土木堡之变,说的是万历末年的萨尔浒之战,大明在萨尔浒之战中,败的体无完肤。
而此时大明决定分兵作战,朱祁玉自然略微有些担心。